来人反手一颗石子打穿了全镖头的咽喉，抱着他迅速穿过小巷，阮玉(75)靠在他肩头，几度想开口叫他，可又说不出话，转眼间，两人已到了阮府后门，蒙面人将他放在了门口，转身便走。
阮玉(75)心中一急，下意识追了几步。
蒙面人一下子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站在那里，像在等着什么。
阮玉(75)望着他——他好像瘦了。
他的病好了么？
手上的伤好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来提亲呢？
他有无数话想问，可目光触及他右手上包着的纱布时，心口一抖，喉咙登时哑了。
蒙面人背对着他，等了许久，终究没有等到任何一句话，没有等到那声“阿故”。
他轻轻握了握拳头，走入了黑夜中。
……
成亲的日子赶在年关前。
京城已经下了雪，阮玉(75)从京中阮老板的宅子出嫁，喜服外裹着厚厚的裘皮袄，被阮老板亲自背上了花轿，白秋霜把手炉塞给他：“一大早起来，冷坏了罢？快捂一捂，轿子里有炭盆，可别受凉了。”
阮玉(75)呼出一口白气，撩开帘子看了看外头。
秦故就骑着高头大马在花轿前头。
阮玉(75)平复了好几日的心，又咚咚狂跳起来。
下了雪，京中连鸟儿都静寂下来，道旁还积着厚厚的雪，但路中间已经清扫干净，侯府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撒着喜钱，引得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哄抢，倒也驱散了几分冬日的冷寂。
花轿停在侯府气派的大门前，不多时，有人踢轿门。
阮玉(75)咬住了嘴唇，下了轿子，隔着遮面的团扇，一下子同外头的秦故四目相对。
他们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秦故今日尤为英俊，戴着新郎官的乌纱帽，一左一右两根翎羽笔直发亮，衬得他容光焕发、俊美逼人。
阮玉(75)同他一对视，心口就一阵蓦然的酸软，慌忙垂下视线，红盖头随即盖上来，喜娘将红绸塞进他手里，扶着他跨火盆，一路进了侯府，不少熟人的声音隔着盖头传来。
李知霖夸张地大喊：“秦故居然比我先娶媳妇儿！真是怎么也没想到！”
郑方笑道：“不只是秦故，我恐怕也比你早。”
金意水气道：“你嘴巴怎么那么大！别到处说！”
还有苏小姐轻轻的一声哼：“真是可喜可贺。”
唱礼人高声大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红盖头下，阮玉(75)看见身旁那双皂靴转过来，面对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拜下去，高高的凤冠似乎碰到了秦故的帽子，引得众人发笑。
“新郎官帽子歪了！快扶一下！哈哈哈哈！”
“别高兴得这么早嘛，礼还没成呢，哈哈哈！”
在一众亲友的打趣笑闹声中，唱礼官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阮玉(75)在暖融融的喜房里忐忑地等到夜里，期间泉生过来送了两次吃的，说是爷吩咐的，叫他不用拘礼，饿了就吃。
阮玉(75)忙问：“他……他还在外头？”
泉生笑道：“这样大的喜事，大家伙都高兴得不得了，围着爷灌酒，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阮玉(75)只得先吃东西，可是心里头乱糟糟的又是忐忑不安又是紧张期待，吃了没几口，就搁下了。
夜幕降临，喜房外头总算响起了喧闹声，李知霖大着舌头嚷嚷：“闹洞房！闹洞房！你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还不许我们看不成！”
阮玉(75)一愣，登时抓紧了衣摆，下一刻，喜房门被推开，一众公子打打闹闹拥着秦故进来，起哄：“快掀盖头，快快！”
脚步声走了过来，一双皂靴停在他跟前，阮玉(75)深吸一口气，下一刻，盖头被称杆一挑，眼前霎时亮起来，他抬起眼，同面前的秦故视线相撞，心口蓦然一紧。
秦故也望着他，喝多了酒，面色有些熏熏然，眼神却很清明，深深地、定定地望着他。
李知霖在旁夸张大叫：“看媳妇儿看傻啦？还没喝交杯酒呢！”
众人跟着起哄，把交杯酒端上来，两人交臂，阮玉(75)羞于看他，闷头把酒喝了，将杯子一搁，秦故盯着他，也喝下酒，将酒杯正放在盘子上。
“哎哎，秦故，新郎官的杯子要倒着放，不然会被媳妇儿压着抬不起头！”
秦故轻轻一哼：“我乐意这么放，你管得着么？”
众人哈哈大笑，打趣新娘子好手段，把秦故驯得服服帖帖，阮玉(75)登时涨得满脸通红。
“还有还有，还没亲嘴儿呢！”李知霖在一片哄笑中喊，“最重要的事儿怎么能漏了，快亲个嘴儿！”
阮玉(75)一顿，抬眼去瞅秦故，秦故也看了过来，对视片刻，他便倾身凑近。
阮玉(75)紧张得一下子抓紧了袖摆。
嘴唇上微微一热，呼吸交错。
众公子们高呼起哄，李知霖大喊：“我们撤！”
闹洞房的年轻人们哗啦啦出去了，还把屋门紧紧关上，将洞房花烛夜留给新郎新娘。
嘴唇稍稍分开，两人四目相对，秦故的眼神沉得可怕，呼吸也微微急促，阮玉(75)只是被他这样一看，心口就咚咚狂跳起来。
秦故垂下眼帘，又凑近来，阮玉(75)紧张极了，几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指尖都扭得青白。
秦故目光扫过他颤抖的肩头，一顿。
片刻，他退开了，吩咐泉生倒热水沐浴。
阮玉(75)松了一口气，宝竹扶着他换下喜服，洗漱沐浴，再次坐到床边时，秦故竟然还没出来。
阮玉(75)又等了好半天，秦故才梳洗完毕——连头发都洗得干干净净，烘干了，揉了香薰，浑身上下换过衣裳，衣裳是早早就在香笼上熏着的，整个人再没有一丝酒味，一走过来，阮玉(75)只觉得香得头都闷了。
他往床边一坐，披着的里衣敞着前襟，露出紧实的胸膛，坐下时就紧紧挨着阮玉(75)，阮玉(75)忍不住缩了一下，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秦故的脸一下子黑了。
“我已经洗过，没有酒味了。”他突然说。
“……啊？”阮玉(75)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还是新婚夜，他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以为他会质问、会冷漠、会控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质问控诉，一直忐忑不安，可秦故居然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见阮玉(75)愣愣的，仍缩着身子，秦故面色更冷，起身就越过内间的屏风，走了出去：“我睡外面榻上。”
阮玉(75)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心里又止不住地失落。
这可是新婚夜，他们不睡在一起么？
片刻，秦故又气冲冲走了回来，板着脸：“只有这一床被子。”
第61章 有情人洞房花烛
阮玉(75)愣了愣, 看看身后的大红婚床，片刻，小声说：“只有这一床被子的话, 就、就……”
秦故紧紧盯着他，阮玉(75)更加磕磕巴巴, 好半天才说出来：“……就一起睡床上罢。”
秦故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他生怕阮玉(75)反悔似的，呲溜一下钻上床，结果被满床的花生桂圆扎得一下子蹦下来，阮玉(75)被他吓了一跳, 秦故尴尬地摸摸鼻子, 喊：“泉生，进来把这些花生桂圆收走！”
泉生带着两个婆子轻手轻脚进来，默默收拾好床, 还偷偷给秦故手里塞了个貂油的白瓷罐，才退出屋去。
秦故有点儿不自在，见阮玉(75)在偷偷瞧他手里的白瓷罐, 就把手背到了身后。
“睡罢。”他道，“你睡里头。”
阮玉(75)低着头不太敢看他，兀自爬进床里, 钻进被窝。
被窝里早被汤婆子熏得暖烘烘的, 他刚刚躺下, 秦故也上来了。
乾君身强体壮, 体温比他高了不少, 一凑近来，阮玉(75)几乎能感觉到那火热的温度，还有扑面而来的青草香味，浓郁得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紧紧裹住。
阮玉(75)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手不由自主抓住被子，拘谨地掖在下巴底下，只露出一张粉扑扑的细嫩脸蛋儿，眼睛也不敢乱看，只垂着眼帘，睫毛扑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