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131)

2025-10-22 评论

  如果如今面对的这一遭都是谢玉绥的布局呢,如果他才是那个螳螂,而谢玉绥便是藏匿于身后的黄雀呢?若是荀还是自以为顺利进行的计划,其实都不过是谢玉绥眼里过家家般的闹剧呢?那如今谢玉绥现在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着伤势作祟,或许因着夜里人总容易伤春悲秋,或许因为这倾盆大雨冲刷掉了荀还是一直穿在身上的那层伪装,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眼皮下垂,原本上挑的眼尾和嘴角同时耷拉下去,少有地露出一副乖顺的样子,之后用着极小极小的声音说了句:“疼。”

  他很疼,手疼,胸口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要极其集中注意力才能隐约分辨出谢玉绥都说了些什么。

  疼,真的很疼,可是说出来有什么用?说出来就不疼了吗?一切不还得靠他自己挺过去,所以他从未喊过疼,即便口吐鲜血浑身没有一处好地儿,他都没有叫唤过。

  可是今天,就这一瞬间,那一个字不受控制地出了口。

  其实刚说完荀还是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没用的人在撒娇一样,还指望着能有人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提供一把伞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湿透了,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如何。

  荀还是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矫情的厉害,他在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而后深呼吸,下垂的嘴角正要扬起,却感觉到手上突然又加了一个力道。

  手突然被人用力拉了一下,荀还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脸上尚且留着未散尽的错愕,人已经跌进怀抱里。

  因着在雨里站得太久,原本温暖的怀抱此时一片冰凉,荀还是的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而后他耳边落了一声叹息。

  “血腥味这么重,你真当捂着我的眼睛就能瞒过我吗?”

  荀还是还处于懵掉的状态,下意识说了句:“这就是你凶我的理由?”

  好嘛,更像是撒娇了。

  荀还是难得地觉得老脸一热,话已经说出口不可能再收回,索性荀还是放弃抵抗,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谢玉绥身上,哼唧了一声道:“左右我就这样了,王爷方才再晚来一步,估计就没机会跟我说话了,王爷来的真是时候,白捡了个机会,考不考虑现在杀了我?您现在动手,我一定不反抗。”

  两人交颈相拥,谢玉绥却感觉不到身旁人的温度,因着距离更近,那股血味也更加明显。

  谢玉绥赶到这里确实匆忙,当时见着荀还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可是现在感受着怀里的人,哪怕荀还是再克制,身体肌肉的紧绷依旧没能逃过谢玉绥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想探一下荀还是的脉。

  谢玉绥刚想松了荀还是的手,手指分开的瞬间,冰凉的食指突然往回一勾,荀还是抓着谢玉绥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纤瘦紧绷的腰身落入谢玉绥的手里,谢玉绥一愣,下意识侧过头想看荀还是做什么,然而两个人靠得太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头转了一半,嘴唇擦着荀还是的耳朵而过。

  荀还是这次终于再也掩饰不住,浑身颤栗,随后像是没有骨头了一样,整个都挂在了谢玉绥身上,双眼压在谢玉绥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谢玉绥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原本端着态度是想让荀还是长点记性。

  他确实生气,尤其是感觉到荀还是身体出现状况后,还想瞒着他自己忍下去时,谢玉绥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人绑起来,让他不能再出去瞎折腾,再给他灌上几天药,然后把江湖上懂些奇奇怪怪偏方的大夫都聚集到一起,总会能研究出一点针对这毒的药。

  荀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服毒也好,被算计也罢,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哪怕将命交出去也觉得无关紧要。

  可是现在看着荀还是虚弱的样子,那一肚子火气瞬间泻了个干净,谢玉绥知道荀还是不想让他把脉才将他的手放到了腰间,现在即便不把脉他也能感觉到荀还是状态不对。

  谢玉绥放缓了声音,一手将人抱在怀中,一手覆在荀还是的头上,叹了口气道:“你为何会如此想?我没想杀你。”

  这话说完别说荀还是了,谢玉绥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荀还是到底是活成什么样,才觉得周围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是图谋不轨。

  等了好一会儿谢玉绥都没等到答案,倒是一旁有侍卫上前,跟谢玉绥说收拾出来了一间还算好的房间,可以去那暂歇。

  这样淋雨不是个事儿,谢玉绥感受着怀里那人冰凉的身体,若不是感觉到他胸前的起伏,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谢玉绥应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荀还是的后背:“先进屋子避避,其他的回头再说。”

  就在这时,荀还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放到了谢玉绥的腰侧。

  谢玉绥感觉到肩头那人深吸一口气,额头左右蹭了蹭,鼻音浓重叫了一声:“谢玉绥。”

  这是荀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谢玉绥一愣。

  “嗯?”

  荀还是用力抓着谢玉绥的衣衫,身子又往前靠了靠,脑袋放在谢玉绥的肩膀上没有抬起,沉吟片刻后软着声音,说:“我难受。”

 

 

第74章 

  大雨直到天亮都没有停歇,邵府的火势虽大,但院落屋子众多,雨下的又很是时候,总还是有几间幸免于难。

  邵经略虽说这些年安于阳宁,除了日常训练以外很少有带兵的机会,已经从一个被风沙洗礼过的将军逐渐变成了有几分风度的公子,但说到底还是个糙老爷们,对府邸并不是特别看重,能住能过日子就行。

  他是不在意,府里做工的人可不是这么想,他们巴不得将最好的给这位将军,很多地方不需要邵经略多说,一应准备齐全,所以哪怕有些偏远的院子许久未曾有人用过,里面东西依旧齐全,地面桌面比每日有人来往的客栈还要干净。

  不过也是因为这间院子又小又偏,雨下的又大又急,这小院子才没有被波及,只是院子里供人休息的地方就不多,除了一间主屋以外还剩个东厢房,邵小将军没用人多说,自己乖乖地进了东厢房。

  谢玉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荀还是抱到了房间里,动作并不太好看,或者说抱着荀还是的样子不太好看,他长手长脚委屈在谢玉绥的手臂上,若是换成个女人可能还能赏心悦目些,即便荀还是花容月貌,到底是个正经的男人,还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也就是仗着周围没有外人,守在四下的都是谢玉绥的人,才免遭围观。

  不然即便荀还是脸皮再厚,都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这一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自那一句服软的话后荀还是便没有再开口。荀还是只是难受,不至于连路都不能走,但是他懒得跟谢玉绥多计较,也没那么多精力跟谢玉绥计较,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两条腿多分担,荀还是也接受的心安理得,说到底还是占了脸皮厚的光。

  进了屋子之后从衣柜里翻出了几件干爽的衣服,荀还是一言不发地去屏风后面换好,躺上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雨水打在窗棂上哒哒作响,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不是荀还是故意冷落谢玉绥,实在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气氛烘托之下很容易热血上脑,这时候不应该多说话,多说多错,不如等一切稳定,情绪有所收敛再说正经事。

  床铺很宽,荀还是躺在最里面,给谢玉绥留了地方。

  干燥柔软的被子遮住了半张脸,荀还是的头嗡嗡作响,耳朵里鸣叫不已,五脏更是比院落里的泥地还要混杂,翻腾搅和着,喉头尚且卡着一口血,咽不下去又出不来。

  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奇迹地穿过耳朵里的鸣叫声进了大脑,让原本就浑浑噩噩的头清醒了那么一会儿。

  荀还是觉得自己这一年过得当真是充实,好多事情还没出现个结果就莫名其妙出现另一个突发状况,往常能有一件也就不错了,现在突发状况反而成了常态。

  就像今晚,荀还是本想等穆则到了先安抚住邵经略,再做打算。

  邵经略这个人并非一定要死,尤其是荀还是看见邵经略对阳宁的影响之后,荀还是觉得这个人可以用用,虽说在皇帝那里必死无疑,这中间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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