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137)

2025-10-22 评论

  荀还是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将自己真实想法表露出来的人,日常袒露出来的样子究竟套了多少层外壳便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

  谢玉绥想要剥开那些外壳,即便不能一下子看见荀还是最真实的模样,但二人谁都不向前迈步的话那壳子只会越来越厚,所以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哪怕用强硬的态度硬撬,也得找到个缝隙才行。

  然而当谢玉绥借着月光看向荀还是时,让他触碰到荀还是的双眼时,刚刚做的心理建设顷刻间悉数崩塌。

  荀还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茫然,纤长的睫毛下,月光洒在上面染了一层冷色,一贯精明的眼睛此时无处聚焦,视线无处安放看起来那样无助。

  那样无甚焦距的样子让谢玉绥突然慌了神,他尚未来得及过问一句话,身体已经下一步有了动作。

  荀还是还在消化自己即将看不见这件事,却在这时突然感觉到一阵风扑面而来,长发飘起,下一刻他已经被人结实地抱在怀里。

  荀还是脸上的茫然更甚,他本以为两个人至少要有一番争吵,却不知怎么的发展成现在这幅样子。

  荀还是本欲推开谢玉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遇到了难处,他如今处境不妙,但有根底,估摸着能帮上些忙。

  然而没等荀还是开口,谢玉绥喑哑的声音下一步响起:“别跟我打马虎眼,也别想匡我,你跟我说句实话,如今你是不是连眼睛也受到了影响。”

  话是问句,但是没有任何想要得到答案的架势,荀还是几次张口都能出声,而后他听谢玉绥继续道:“又聋又瞎你还想折腾什么?邾国既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又很想做俘虏的话,便是作为俘虏跟我去祁国罢。”

  吃着耳朵不灵敏的亏,荀还是反驳都要慢上许久,可是给了谢玉绥拍案定论的机会,待荀还是反应过来想要推开谢玉绥理论一番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原本还想将人推下床的荀某人听见敲门声后顿时改了念头,手脚并用地扒在谢玉绥身上,不等谢玉绥说话自己率先扬声道:“进。”

  两人现在姿势着实不太文雅,但是一想到荀还是可怜巴巴的样子,谢玉绥只能无奈地任由他折腾,听着身后脚步在进门的瞬间顿在原地。

  想也知道侍卫见着这一幕会有什么反应。

  谢玉绥躬着腰抱着挂在身上的祖宗,头也没回道:“何事。”

  那人有些踌躇,一时拿不住就这样讲话说出来合不合适。

  只是一个停顿谢玉绥和荀还是都明白侍卫的顾虑,荀还是刻意耍赖自然不可能下来,谢玉绥原本又打着跟荀还是摊牌的主意,两人突然就统一了战线。

  “说罢。”

  侍卫心中仍有犹疑,但见谢玉绥发话之后便也就不再拖沓,先是瞥了眼被谢玉绥遮挡了大半个身子的人,道:“回王爷,今日派出去的几波人未曾找到方景明的踪迹,城门侍卫也未曾见过相似的人,想必人尚未出城,之后我们再扩大范围继续寻找,傍晚时分邵将军也已经归来,主动提出参与到搜寻的行动中。”

  “嗯。”谢玉绥应了一声。

  “还有另外一件事。”侍卫话音稍顿,见着谢玉绥微微侧头,视线落到一旁等他下文,侍卫一咬牙道,“如今……”

  侍卫嘟嘟囔囔一大串,除了开头两个字以外,其余的就像是在念天书,听不清究竟说了个什么。

  荀还是歪着脑袋明显一副不避嫌的样子,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出了大毛病,以后都要当个聋子。

  好在这样的情景没有持续太久,被他扒着的谢某人顺便体会了一下耳聋是什么感觉,随即瞥了眼怀里不安分的人,皱着眉说:“大点声,好好说。”

  侍卫视线飘忽,深吸一口气,眼神又在床铺方向飘了一下,最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大声道:“回王爷,今日虽说未曾找到方景明,但是民间已经开始流传谣言,说邵府因为得罪了……荀,荀阁主,依着阳宁天高皇帝远,所以……所以荀阁主擅自动用天枢阁人手,意图屠尽将军府,最后甚至放火毁尸灭迹。此行为公报私仇,毫无人性,对将军府上下几十口人痛下杀手,更甚者……”

  “更甚者挑拨邾国与祁国之间的关系,意图不轨,属谋反罪。”

  荀还是蜷在谢玉绥的怀里,一抬头就对上谢玉绥的眼睛,这样近的距离他眼睛终于找到了着落点,少了那点迷离之后带上碎落的月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外面盛传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荀还是扬着白得透亮的脸一脸无辜,在对上谢玉绥的视线时刻意眨眨眼,似乎在说:看,我说对了吧,黑锅果然扣到我头上了,猜对有奖励吗?

 

 

第78章 

  银白的月光下,荀还是双臂尚挂在谢玉绥的脖颈上,长发垂在身后,仰着头刻意蒲扇着睫毛,像个讨糖果的孩童。

  荀还是其人,在外什么名声都有,基本上没有跟“好”字沾边,坏的倒是占了个透,谢玉绥绞尽脑汁都没找到一个与此时此刻能关联到一起的传闻。

  有别于他人见过的任何一种模样,狡诈的、狠毒的、残忍的、巧舌如簧的,此时的荀还是漂亮的让人爱不释手。

  美人在怀,即便谢玉绥不说话,站在门口的侍卫都察觉到自己多余,只是这多余的念头只冒出个头,视线先一步被美人勾住,双眼看得出神。

  哪怕这个美人恶名昭著,也不耽误他那张脸太过出众。就像大多数的怪志中所讲的那样,许多人明知道山中妖物危险害人命,却还是被美貌所吸引,甘愿做一个风流鬼。

  月光朦胧下,即便侍卫来之前就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人,再有心理准备,也在这一刻险些被勾了魂。

  谢玉绥听着身后没了声响,头也没回道:“若无他事便退下去罢。”

  此话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屋子里依旧显得尤为突兀,侍卫猛地回神,慌里慌张地道了一声“是”,赶忙退出去时险些被门槛绊个跟头。

  荀还是目光一直落在谢玉绥的脸上,耳朵却是注意着另一边的动静,在听见那声异响时噗地笑出了声,随机好不容易稳住的脚步声又乱了起来,慌忙中跑远。

  谢玉绥无奈道:“你这性子当真是恶劣,好玩?这时耳朵又不难受,能听见声音了?”

  荀还是笑眯眯道:“想听见时自然就听的见了。”话必,他手一松直接倒在了床上,半个身子陷在棉被里,由下至上瞧着谢玉绥棱角分明的面庞,捏着嗓子刻意扮出一份妩媚来,“王爷可是吃醋了?莫不是因着方才那个侍卫醋了吧?”

  可能是因为环境使然,也或者是因为周围没有旁人掺和,谢玉绥一改寻常端庄稳重的样子,倾下身子,双臂撑在床上,长发入帷幔一般将两人圈在其中,似笑非笑道:“既知我会醋,你这番浪荡的样子又想做给谁看?怕是觉得我脾气好,将我勾到手后没了新鲜感,妄图与别人纠缠不清?看来本王得给荀阁主提个醒,本王并非良善之人,自然不如君子胸怀大度。本王小气的很,无论是人还是物件,凡是我的,都容不得他人染指,望荀阁主早有觉悟。”

  一番不讲道理的话语如同带了钩子一般,勾得荀还是的心打着颤,脑子也被搅得有些混沌,气氛烘托之下,谢玉绥少有的近乎调情一般的话语差点就让荀还是上了头。

  空气流动逐渐减慢,划过二人之间变得粘稠。

  荀还是刻意伸出两个手指,卷起谢玉绥垂至身侧的长发:“嗯……王爷可曾见着您那属下的眼神,啧啧,若非是王爷的下属……”

  “若非是我的下属要当怎么样?”谢玉绥眉头一挑,语音里满是危险。

  荀还是在这一刻一改从前的敏感,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提到别人有多么搓火,依旧玩着谢玉绥的长发。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冰雕似的手指上,指节明显却不显得突兀,在瘦弱和干瘪之间寻了个微妙的平衡,平添一种禁忌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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