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176)

2025-10-22 评论

  妖孽眼角下横着一条细小的伤痕,血珠顺着脸颊划出几条红线,青衣之上一片片红色像怒放的花,雨水和泥土和着的味道中带着腻人的腥甜。

  “你!你是何人!”小皇帝吓得舌头有点打结,慌忙地想要站起来逃跑,双手已经抓向龙椅上却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强装镇定道,“这里可是齐国皇宫,擅闯皇宫可是杀头的死罪。”

  那青衣人就好像听不见小皇帝的威胁一样,十分悠闲的走到桌子旁,瞥了眼桌子上摊的折子,好巧不巧正是弹劾豫王。

  大抵就是说豫王只是个王爷,手中实权过多,恐影响皇帝在祁国的威信,虽这次攻打邾国有功,但这人因功造作,恐有功高震主之嫌,当尽早提防云云,每一句话都正好戳在小皇帝的神经上。

  小皇帝见着对方的视线赶忙将折子合了起来,扬声喊道:“来人!”

  “别喊了,这里只有你我,你看茶水就只剩下半杯,喊多了嗓子干可没人给您倒水。”那青衣人颇为不讲究地直接坐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着龙袍的小皇帝,嗤笑一声,“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即便穿着龙袍,看起来也像是个假冒的,这祁国皇帝当真是不行,儿子一个比一个草包,矬子里拔将军都拔不出来,啧啧。”

  声音好听,然而每一句话都满是嘲讽。

  小皇帝听着他说话脸色脸色越来越黑,耳朵却是通红,看不出来是气的还是臊的,总之面色很是难看。

  他方才唤人时声音很高,可到现在都没见着有人进来想必外面已经被处理干净,这个认知让小皇帝心中彻底冰凉。

  他怒视着青衣人:“你究竟为何人!”

  “姑且算是一个——”青衣人歪头想了想,顺手拿着桌子上的毛笔,于虚空中画了几笔,“死人?”

  当真是鬼怪?难不成这是在梦里而非现实?

  死人二字一出小皇帝内心已经乱成一锅粥,更是分不清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青衣人突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手指凭空一转,一把匕首横在手心。

  那匕首看起来极其普通,把手只是简单的木质,上面还有不少划痕,看起来极为简陋,就像是废弃许久没人要的东西。

  眼看着武器出现在面前,即便那匕首残破的让人厌恶,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总归不是个好征兆。

  小皇帝终于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向后靠,然而身后只是高耸的书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还想弑君不成?”小皇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脸惊恐地向后撤。

  青衣人不紧不慢地绕过长桌,手指翻动间匕首上下晃动泛着冰冷的光。

  “不然陛下以为我来做什么,难不成是陪着您过家家?”青衣人就好像不损人几句就难受,非要见着小皇帝一边惊恐一边愤怒的样子,脸上笑意渐深,“哟,我看着陛下是还没断奶吧,这得赶紧送您去下面跟亲人团聚啊,一人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何其可怜,啧啧,我这人心软,见不得您难过,等下我动作快点,让您少受些折磨可好?”

  刀锋定于指缝间,一颗小小的痣映在刀身之上。

  “陛下别乱动。”青衣人持刀而上,眨眼间已站在小皇帝面前,他刀尖抵着小皇帝眉心,周身全然没有丝毫杀气,如同调情一般,“我技术很好,您放心。”

  刀尖闪着寒芒,青衣人笑得一脸邪魅,小皇帝眼看着那刀一点点拉开距离,似乎在蓄力擎等着下一刻直接刺穿他的头颅。

  恐惧过头脑子里就只有一片空白,反抗、尖叫等等什么都忘了,骤缩的瞳孔里只映着那张妖孽般的眼睛和尖锐的刀。

  死亡笼罩于灵魂之上,小皇帝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只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不带一丝犹豫地刺向自己喉咙。

  要死了……

  砰——

  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书房大门被人轰隆一声踹开,一枚暗器同时打在匕首之上,原本扎向小皇帝的匕首在方一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偏离了轨迹,于脖颈之上留下不浅的伤口。

  杀人之际稍有犹豫就可能万劫不复,刀身的这一偏颇并未动摇青衣人的想法,所以在偏离了没多远之后他手腕一转再次袭向脆弱的脖颈,也就是这个空档,身后之人慌忙开口。

  “荀还是,住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起,刀锋贴着皮肤之处堪堪停下。

  小皇帝满脸惊恐,双眼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荀还是被叫破身份没有丝毫惊慌,见着皇帝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我不是说了我是个死人吗?”他垂眸看着小皇帝触目惊心的脖子,啧啧两声,“而且我也说了我技术很好,怪你乱动,这伤口看起来真丑。”

  现在是丑不丑的事吗?

  此时屋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听见荀还是的话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崩坏,然而再一想到对方身份,精神又再次紧绷起来。

  荀还是迟迟没有动作,手里依旧拿捏着小皇帝的命,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房门大敞着,风几乎卷走了屋里所有的温度,四下安静极了,能清晰地听见屋外雨敲打着地面的声音。

  雨下大了。

  小皇帝脖子上的伤口虽不算深,却也动了细小的血管,这会儿血流不止又加上精神紧绷过度,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再强撑着意识也有些模糊。

  他虽未瞧见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听着声音也能辨别身份,心里暗骂对方到底是不是刻意拖延时间,好让他失血过多而亡,可即便心中骂得再狠,他又不敢催促,面前这人可是个实打实的罗刹,来营救之人也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罗刹却突然收了匕首向后退了一步,背对众人,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毫不掩饰地问了一句:“王爷来得真巧,既是如此那我就问问,如今这个局面之下,您是想护驾有功,还是想一步登顶?”

  “过来。”身后那人没有回答,声音带着被雨水淋过的寒意。

  荀还是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一双眼睛如毒蛇般落在小皇帝身上。

  “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荀还是脸上笑意减收,上扬的嘴角逐渐落得平稳,匕首被上下抛动着,刀刃翻转,然而每一次却都是恰巧接住了刀柄,无一次失误。

  他没有回身后之人的话,而是在表情冰到极点之后又展颜一笑。匕首再次入手之际手腕突地用力,在小皇帝惊恐的表情中,刀刃贴着他的头皮插进了身后书柜里,自此未再多看小皇帝一眼,两手空空地转过身。

  多日不见,眼前之人穿着带着些风尘仆仆,头发被雨水淋得稍显凌乱却不颓废,在对上那双眼睛时里面漆黑一片。

  这一转身才发现屋子里的人不少,每个人的刀尖都对准这个方向,就衣着来看并非宫中侍卫,那是谢玉绥自己的兵。

  荀还是冲着谢玉绥弯了弯眼睛:“这么好的机会王爷都不要,真是太可惜了。”

  谢玉绥整张脸藏在阴暗里看不出什么表情,荀还是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慢了些,果然话多耽误事,方一进来就应该直接取了这皇帝的命,届时哪里还能等到王爷来此救驾……”

  “荀还是。”谢玉绥突然开口打断,荀还是嘴唇紧抿。

  “不必如此。”他说,“跟我回王府,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荀还是先前那番话含着什么意思两人都懂,他在给谢玉绥开脱,在将此等刺杀的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将救驾之功强行递给谢玉绥,如果这便是谢玉绥想要的东西。然而谢玉绥这句“回王府”生生驳回了荀还是的好意,一句话,他便将自己归到了荀还是的那条线上,尤其是他后面又补充的一句话。

  “乖,跟我回去。”

  荀还是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原本一直聚集于四肢百骸的内力在听见这句话后突然失去了控制,双手无力地垂至身边,自心脏起一股酥麻逐渐蔓延开,一直延伸到指尖。

  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皇帝,却不再像先前那样一脸邪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走向谢玉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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