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15)

2025-10-31 评论

  “这是自然。”楚颐这才又露出一抹微笑,淡然得仿佛方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楚颢肉痛地抱着锦盒辞别楚颐,走出贺府侧门时不巧又遇到了点完卯归来的贺将军。

  楚颢心想,那几件原本打算卖给点绛楼的香艳首饰,既然楚颐不允许他卖,那干脆送人算了。这个贺将军据说和白小公爷是挚友,那白小公爷是有名的多情浪子,想必贺将军也是点绛楼的常客。思及此,楚颢便将那对翠羽铃铛乳夹送给了贺君旭。

  礼多人不怪!

 

 

第十五章 不敬鬼神、第十六章 月下林间(合并)

  七月流火,暑季的酷热逐渐退场,晨昏时分已觉微凉。

  立秋之后,很快就到了中元。

  中元节祭先人,向来是君民上下都郑重其事的习俗,今年贺家长子得胜回朝,自然较往昔隆重。贺太夫人早已择定吉时,不但要到宗祠祭祖,还要到城郊的觉月寺祭神。

  在这种场合,楚颐自然是不会容许自己失了仪态,提前几日便清淡饮食,沐浴焚香,直把自己和怀儿都打理得光华夺目。为了养精蓄锐,还免了怀儿一天的学业考查,让他早早就寝了。

  入夜,楚颐在床上看了一会塞外风物游记,正昏昏欲睡,便听得窗边风铃摇曳,撞出清脆乐音。

  他身体一僵,睡意褪得一干二净——那天杀的又翻窗进来了。

  果然,转瞬间一道魁梧身影已矗立在床前,挡住了满室烛光,将楚颐笼罩在阴影之中。

  贺君旭背着光,鹰隼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楚颐刚洗过的乌发披散垂在素色寝衣上,露在寝衣外的一截脖子肤白如玉,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香,干净无暇得像不染一尘的神君。

  贺君旭心里一动,嘴却并不留情:“你倒洗得干净,是要在明天大出风头,还是……觉月寺里也有你的姘头?”

  楚颐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他,戒备地警告:“明日还要祭祀,要身心清净,不可破戒。”

  “破戒了又如何?”

  “不敬鬼神,自有报应加身!”

  贺君旭终于禁不住笑了,他钳住楚颐的下巴,阴鸷道:“我与你早就辱没先灵了,还怕再多加几个报应么?”

  案上的蜡烛吹灭了一半,满室顿时落入昏暗的隐秘之中。

  大红官袍和素白寝衣纠缠成一团,和书卷一同被扔到了床边的矮榻上。

  .

  “公子,公子!”

  楚颐猛地睁开双眼,看见林嬷嬷站立在床边,自从之前进来看见了楚颐和贺君旭那些不堪入目的事之后,她从不擅自进来,楚颐心知不好,问道:“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声音都是沙哑的。

  “众人都在宗祠门口了,”林嬷嬷焦急地说道,“老身在门外怎么喊您也没反应……”

  话说到一半,她便看见楚颐手臂上的痕迹,顿时眼皮一跳,不说话了。

  楚颐掀开被子,艰难地爬起来,吩咐道:“林嬷嬷,原来准备的衣服穿不了了,你准备一件领子高的、贴身的内衣和宽松的外袍,再备几个麝香香囊,要香气重的。”

  林嬷嬷应了是,临时找了件平日穿的便服,再回来时楚颐已经洗漱完毕了,正在束冠。她边伺候他穿衣,边规劝道:“公子,你身体不好,夜里还是莫要开窗了。”

  楚颐缓缓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开窗。”

  林嬷嬷疑惑道:“老身昨夜一直听见公子的房里传出铃铛的声音,还以为是风彻夜惊扰风铃。”

  楚颐脸色红了又青,隐忍道:“别说了,走吧。”

  怀儿一早已收拾好了,正乖巧地在宗祠外等着,远远地看见楚颐被林嬷嬷扶着,慢腾腾地走来,立刻跑上去迎接:“爹爹!”

  还没走近,便被楚颐身上浓郁的麝香气味熏得咳了一下。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还迟到?”贺茹意扶着贺太夫人,语气不善地讥讽道。

  她上下打量楚颐,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这象蛇(15)向来好面子,以往这种大场合他都是要光鲜亮丽地出现的,可今天不但衣饰寻常、熏香过浓,样子也很憔悴,匆匆忙忙的还迟到了,真不像他的作风。

  贺太夫人忧心道:“还没入冬,今年旧疾怎么来得这么早?”

  楚颐摇摇头,哑声向贺太夫人道:“失礼了。”

  “颐儿,你身体不适,不若别去觉月寺了,请大夫来看看吧。”贺太夫人说道。

  楚颐笑着谢绝了贺太夫人的好意,还是强撑着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到了觉月寺,楚颐身子已是虚乏不堪,被林嬷嬷半搀半拖着去了寺庙后院的厢房休憩。今日修斋供佛等法事,他是再无法逞强参与了。

  不过,他来觉月寺,本来也不为孝敬神佛。

  勉强被林嬷嬷喂了几口粥水,便趴着昏睡过去。等再回过神来,厢房已是满室月色。

  林嬷嬷走前为他关了窗,此时却敞开着。

  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窗台上,断断续续有微弱清脆的乐声传出,依稀是首《折柳曲》。

  那人听见响动,往厢房内回头,果然是贺君旭这煞星。那双天生凶相的眸子见了楚颐,便添了些讥笑——看笑话的来了。

  林嬷嬷走前为楚颐盖了被子,如今他脖颈处闷出了点点汗渍,苍白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微粉,贺君旭冷下脸,若他不来,这副香艳的模样本来是要做给谁看?

  他从窗台跃下,走至床边,粗粝的指腹捏住了楚颐带着薄汗而滑腻的脖颈。

  楚颐压抑地战栗了一下,他深深平复胸膛深处的躁动,撇开头轻声服了软:“寺中不比贺府,隔壁房是怀儿,你……别闹太大动静[81] 。”

  贺君旭哼了一声,手臂环住他腰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楚颐惊呼一声,便被带着从窗户跳下,掳到了寺外的茫茫密林之中。

  皓月当空,沉风吹送,层峦叠翠是天然屏障,隔绝来路。枝叶婆娑,一夜厮磨。

  楚颐被贺君旭提回寺庙时已经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他一连两天都过分透支了体力,又在林中吹了一夜风,拂晓时分便发起热来。

  贺太夫人见他身体不适,便让他先在觉月寺再休息一天,不必跟随贺家众人一同回府。

  怀儿走到贺太夫人身旁,抱着她的衣角,眼巴巴道:“祖母,怀儿也要留下来。”

  贺太夫人刮了刮小孙子的鼻头,笑道:“你留下做什么,山里蚊子毒,又没人带你玩耍。”

  怀儿脸上带着一种天真的认真:“怀儿不玩耍,我留下来照顾爹爹!”

  他稚气的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贺太夫人笑得一把将怀儿搂紧怀里:“小傻瓜,你这小身板儿,是能挑还是能抬?”

  最后兰氏出来说道:“难得怀儿有这份孝心,不如就让他留下尽孝吧。我和呈旭也打算留下来为楚夫人祈福,我们会看好怀儿的。”

  兰氏是贺君旭的亡父贺凭安的妾室,一向谨小慎微,安分守己,她的儿子贺呈旭近年也长进了不少,他们母子既然愿意留下照顾楚颐,贺太夫人自然放心地同意了。

  贺君旭却觉得蹊跷:他刚回京时,他姑姑向他痛陈楚颐罪状时说过,楚颐生下怀儿半年后便从祖母手上骗到了管家权,克扣了各房月例,其中因为兰氏胆小怕事,不敢反抗,因此是被打压得最严重的,不但被抽走了整整一半的月例,而且他们两母子还被打发出原来的庭院,搬去了府中最偏僻简陋的院子,仆人也裁减剩两个嬷嬷。

  楚颐待他们苛刻如此,二弟可以说年纪轻不懂仇恨,为何兰氏也主动留下来照料楚颐?

  直至中午,楚颐终于悠悠转醒,他看见林嬷嬷侍奉在旁,怀儿正坐在桌子前,端着一碗药轻轻地吹。

  “爹爹,你醒了!”怀儿见楚颐睁开了眼,兴奋地跑到床边,用额头轻轻贴在楚颐脸侧,“你的体温好像没那么烫了!”

  楚颐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他缓缓推开怀儿,说出了醒来的第一句话:“谁准你留下来的,不用上学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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