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63)

2025-10-31 评论

  楚颢巴巴地看着他:“那余下的几万两如何是好?”

  楚颐看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知道?”

  楚颢奉承道:“好弟弟,你素来有经商天赋,先前馥骨枝那批货不过十几天就赚了八千两,这回你还有什么来钱的法子没有?”

  “无本万利的事要是想有就能有,我还至于在贺家屈就?”楚颐没好气道。

  说起贺家,楚颢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他一边瞄着弟弟的神色,一边旁敲侧击着:“贺家家底深厚,别说六万,十六万也有……若是拿一些出来作本钱,赢利了再悄悄地还回去,谁能知道?”

  楚颐深深地看他一眼,继而摇了摇头:“先前我当家的时候,或许还能冒险一试,只是如今当家钥匙已经不在我手上。”

  “那到底怎么办啊?”楚颢急了,语气也毛躁了起来,“你那几千两拖不了多久的,万一父亲得知此事,我们就完了!”

  楚颐欲言又止,紧蹙的眉头下眸色不断闪动着。楚颢心急如焚:“弟弟,你在犹豫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楚颐闭上眼,咬了咬牙:“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太过冒险。”

  “是什么!”楚颢早已病急乱投医。

  话到嘴边,楚颐最终还是三缄其口:“我不想你以身涉险,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即使楚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无法再勉强。毕竟楚颐已经是他唯一的倚仗,也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除了楚颐,还有谁能肝脑涂地为他做事?他不能将人逼急了。

  因此楚颢只好等。

  楚颐一回府,便雷厉风行地开始筹钱,身上的玉扳指金发冠,书房的文玩古董,花园的奇葩异草,一一都被装上马车,大箱小箱地从遗珠苑的后门运到当铺,换成一叠一叠的银票。他有条不紊,好似一早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散尽家财的这一天;他不遮不掩,好似并不介意被外人发现他如今的拮据与落魄。

  贺府从不乏注视的眼睛,也不乏搬弄的嘴巴,说不清是先有人发现了那些去往当铺的马车,还是先发现了素衣简行的楚颐,风言风语便逐渐蔓延开来。

  “那位平时不是威风得不行吗,最近怎么回事?”

  “听说是娘家的哥哥欠了钱,要接济他呢。”

  “嘁,又倒贴去了。”

  “他从前管家时对我们那么刻薄,如今体己钱都没了,都是报应!”

  “现在他缺钱得很,你们可得跟自家主子禀报一声,仔细这象蛇(63)当了家贼。”

  流言是早上传的,人是中午被打的。下午兰姨娘听见贺呈旭打了下人,细问起原因后,连忙让贺呈旭拿着银两带到遗珠苑来。

  贺呈旭手拎着钱袋子,对着楚颐时脸上有些局促:“母亲……姨娘和我听说你近来手头紧,我们这里有些银子,不多,希望您不要嫌弃。”

  他们这一房家底并不丰厚,拿不出一张完整的大面值银票,只好将手上所有的碎银子混夹着银票悉数装到钱袋子里。原想凑满一千两,但东拼西凑零零碎碎加起来只有九百八十二两银,他都不好意思说。

  楚颐伸手在钱袋子上掂了掂,立即也明白了,他没有接过钱袋,而是拍了拍贺呈旭的肩膀,说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替我多谢你娘的一番好意。楚家的事,不方便牵涉到你们。”

  贺呈旭被拍过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像是鼓起勇气般,一把将钱袋塞到楚颐手上,灼热的手紧紧捂着楚颐的手,不让他松开那钱袋。

  贺呈旭喉结滚了滚,近乎虔诚地哀求道:“求您收下吧,呈旭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楚颐心里划过一丝怪异,曾经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已长得比自己还高挑了,却还是习惯微微屈膝而后仰望自己。楚颐皱了皱眉,正要叫他松开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贺呈旭回身一看,连忙和楚颐拉开了距离,露出讪讪的笑容:“大哥,我来给母亲送点东西,你怎么来了?”

  贺君旭站在楚颐书房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厮,他指指那些锦盒:“祖母说今年冬天格外寒冷,怕有人撑不住,差遣我给某人送些东西补身子。”

  对于二人的亲近,贺君旭丝毫没有想歪。他这个二弟才十八岁,这七年里被楚颐恩威并施地教育着长大,对这继母敬如亲母,在楚颐面前有些孩子气的亲昵也是再正常不过。

  但他将他的二弟想得光明坦荡,他的二弟此刻却有些作贼心虚。贺呈旭将触碰过楚颐肌肤的双手藏在衣袂下,托称自己还有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楚颐若有所思地看着贺呈旭的背影,最终还是让林嬷嬷将他遗下的钱袋送还给兰姨娘。

  “灵芝,人参,孔雀翠云裘,玉如意,金锁……”贺君旭打开了贺太夫人送给楚颐的礼物,名贵的补品就罢了,金玉……也勉强当它能温润人体,但剩下这一堆的奇珍古玩也是补身子的吗?

  贺君旭与楚颐对视一眼,悟了:“一定是祖母也听闻了你手头紧,借着送补品的由头,拿体己接济你来了。”

  楚颐作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奸商,几眼便对贺太夫人送来的珍品有了估量。他抿了抿唇,“你猜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贺君旭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会知道?”

  虽然他向来不同意楚颐说他是个莽夫,但他毕竟是一个终日与刀剑为伍的习武之人,对这些文玩的价值自然没什么研究。

  楚颐将锦盒一个个合上:“如果卖出去,大约值二三万两银吧。”

  “这些玩意儿值那么贵?”贺君旭咋舌,“祖母真的很有钱……不是,她真的待你很好。”

  楚颐低低地“嗯”了一声,近日来的奔走劳碌在他的脸上留下难掩的疲倦,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低落:“你们贺家,还是有几个人以真心待我。”

 

 

第五十九章 财迷心窍

  楚颐将筹到的银两换成银票,便乘轿前往楚府。

  凛冬渐近,夹杂着冰屑的北风吹起轿帘,将沿路一街飞雪呈现在楚颐眼前。

  楚府侧门外,楚颢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等着楚颐,一见了他的轿子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轿门凑上来,说话的嘴里呵出袅袅热气:“好弟弟,为兄等候你多时了!筹到多少银两了?”

  楚颐被轿外忽然席卷而来的寒气冲得咳嗽起来,边咳边举起一根手指。

  楚颢小声惊呼起来:“乖乖,一万两,你的小金库还真不少!”

  “能典当的都典当了,”楚颐止了咳嗽,无奈道,“别在门口张扬,进去说。”

  一路进入楚颢的院子,雪地里还停着另一辆奢豪的马车,楚颐裹着厚厚的白狐裘下轿,轻声问:“还有谁在?”

  不待楚颢回答,景通侯的身影便从客室出现,似笑非笑道:“是本侯,楚夫人欢迎不欢迎?”

  “蓬荜生辉。”楚颐脸上扯出笑容,行过礼后便与楚颢一同踏雪走入客室之中。

  景通侯早已落座在上宾位烤着火,他见楚颐衣饰素淡,眼圈青黑,一副憔悴模样,于是道:“楚夫人近日有些操劳哦?”

  “多谢侯爷挂心,不过为钱财奔波罢了。”楚颐淡淡道。

  “就是再急着用钱,怎么能把这东西也卖掉了呢?”景通侯伸开手掌,拇指上正戴着一枚通透莹润的玉扳指。他将玉扳指缓缓脱下,塞到楚颐手中,语气轻佻:“这是当初夫人为我立了一件大功时我送夫人的礼物,代表着我俩的情谊,应该收好才是。”

  楚颐将那玉扳指捏在手里把玩,被其他男人的体温熏暖了的戒指,表面沾了一层滑腻的皮肤油脂,楚颐没有再戴,而是将它放在了荷包里,向景通侯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侯爷。”

  楚颢自从挨过景通侯的窝心脚,就对他的喜怒无常有些犯怵,又找补了一句:“侯爷千万不要怪罪舍弟,最近我有些难处,侯爷也知道的,他只是心急为我筹钱,才将家中财物一一典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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