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98)

2025-10-31 评论

  楚颐不动声色地抱着孩子退下了,但雪里蕻知道他始终还在,浑身都松弛下来,面对赵煜时都硬气了三分。但眼见赵熠越走越近,他还是有些应激地喊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刚生完你就追着我杀啊!”

  “真要你死,方才就只保小了。”赵煜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跨上床,在雪里蕻身侧躺下。

  雪里蕻登时汗毛倒竖,骇然道:“你你你,有毛病啊你!你没有自己的寝室吗!”

  “闭嘴。”赵煜有气无力地训斥了一句,整个人像一条刚蜕皮的蛇,虚弱又冰冷。

  他已经两天一夜不曾合眼,偏偏身上沾染过亲人鲜血的腥气怎么洗也洗不去,始终如厉鬼一样萦绕在鼻腔周围,让他一闭上眼就重新看见镇国公脖颈鲜血溅在自己脸上的场景。

  这里刚刚生产完,四周亦是散不去的血液气息,反倒使他闻不到自己身上那残留的味道了。

  不顾阻拦,他强硬地将额头贴在雪里蕻的颈窝里,精神和躯体都已是强弩之末,几乎刚闭上眼睛就坠入了昏迷一般的睡眠之中。说来实在讽刺,他前不久差点活活掐死的象蛇(98)禁脔,却是他如今身边唯一可以获得慰藉的来源。

  雪里蕻斜眼瞥着身侧的男人,苍白病态,男生女相,长而浓密的眼睫在睡梦中仍不安地抖动,如同风刀霜剑下不断掉落的花蕊。

  楚颐临走前,用唇语向他叮嘱:事到临头,千万不要舍不得。

  他实在不知道他师兄怎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

  雪里蕻圣贤书没读完几本,但到底分得出是非好歹。尾生蛊是镇国公带回来的,这蛊致使崔皇后身殒,最后也间接害死了镇国公自己的女儿;他们谢家欺男霸女罄竹难书,最后被庆元帝算计至此,雪里蕻只觉得是狗咬狗的报应。至于赵煜,一群老疯狗养出来的小疯狗。若说他可怜,那走在路上被疯狗无缘无故咬了一口的雪里蕻算什么?

 

 

第八十七章 水调歌头

  月缺月盈,又是一年中秋。今年庆元帝病重,便不再如往年一般举行中秋宫宴,百官都在家中过节,京城内反倒更是热闹,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各色灯笼,夜空中犹如点点霓虹。在此之间,门前光秃秃的贺府便显得格外冷清。

  传言里,有人道是贺君旭那日殿前被庭杖出了内伤,有人道是仇家得知贺君旭失了武功后派人刺杀,总之,大抵都是说他要不好了,甚至灯笼铺子的吴掌柜还说看见贺家的婢女前来采买丧事用的白灯笼。

  咿呀——房门缓缓打开,一轮皓月斜照进来,倒映在地板上。

  接着是一道人影徐徐走入。

  然而房间里空空荡荡,床上被褥叠得整齐,本应躺在其中的伤号不翼而飞。走进房间的楚颐蹙了蹙眉,正转身要离开,就差点撞入一道魁梧的身体怀里。

  夜色下,贺君旭墨衣乌发,剑眉星目,与他一同沐浴着此刻的团圆月光。

  楚颐上下打量他,“如此生龙活虎的,想必什么内伤遇刺的,都是假的了?”

  “大都好了,只是有些事要暗中去办,才对外称病不出门。”贺君旭话锋一转,“难道,你是担心才又来看我的吗?”

  似是被说中,楚颐神色不自然地换了话题:“你暗中行事,是为了严家和白家张罗?”

  贺君旭点点头,倒也听话地回答:“如今皇上大肆抄查功勋与重臣,恐怕是有奸人从中撺掇。既然感情牌走不通,我便要将证据都明明白白查出来。”

  “莫须有的事,或许有证据也没用。”楚颐冷道。

  贺君旭点点头,“是,但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如今查的种种,即使不能为他们翻案,也能延长审讯,拖着案件。”

  楚颐了然,庆元帝的病恐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只要拖到那位仁善秉公的太子即位,便可误判的翻案、无罪的赦免。他瞥了贺君旭一眼,不咸不淡:“嗯,长进了。”

  贺君旭不想将一切的解决寄望于庆元帝的死亡,但这天下最高位置上的权力处决,如今还由不得他决定。他搓搓手,踟蹰道:“那你呢……上回你说要忙的事,可办好了?”

  “你先管好自己吧,”楚颐挑挑眉,故意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告辞了。”

  他才刚后退两步,对面的男人却大步一跨,略带强硬地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相贴,贺君旭的胸膛剧烈起伏。

  “你还是那么会折磨人,”贺君旭嘴唇擦过他鬓边碎发,闷声呢喃:“先前说了那些撩拨的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徒剩我重伤濒死时,还得天天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又这么冷淡。”

  带着潮湿与灼热的气息喷在楚颐耳边,酥麻如有电流窜过,楚颐呼吸乱了数拍,想推开这过分亲昵的男人,却又怕用力按到了他才痊愈的伤口,双手只得形同虚设地放在他肩膀上。这幅半推半就的样子令贺君旭抱得益发用力,却克制地只吻楚颐的头发,衣襟。

  隔着几层布料,这吻仍然炽热地传到肌肤里,烫得楚颐心头躁动,外露出来的脖颈肌肤如火烧一般蔓延起红意。贺君旭垂头,眼中渐渐带上惊诧:“你体内的蛊毒……可都好了?”

  楚颐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但紧贴的身体却躲不过彼此的觉察,明明早已不再受蛊毒影响,可只是克制的亲近,还是叫楚颐的身子动了情。他羞恼地将嘴唇咬出了齿印,压抑的声音已有微微的喘息:“进房里……别叫人看见……”

  “被人看见又怎么了?” 贺君旭的话如他的吻一样灼热,“我要去求皇上赐婚,叫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楚颐拧眉:“你疯了?”

  贺君旭似乎真的在无限的相思与胡思乱想中被折磨疯了,他近乎逼问地道:“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你上次说还缺一名马夫是什么意思,是我可以来应聘吗,是我可以和你一同去塞外吗,是……你也心悦我,对吗?”

  楚颐脸上已如熟透的石榴一般,抿着嘴不肯说话。

  “说话,楚颐,”贺君旭捧着他的脸,目光灼灼,“你知道我是个直来直往的莽夫,你得说清楚,楚颐,你说清楚。”

  楚颐被他弄得心全乱了,想躲却躲不开,想推拒又下不去手,他真的拿这个不依不饶、蹭鼻子上脸的莽夫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晌,他才垂着眼,轻如蚊蚋地“嗯”了一声。

  这回应很短促,才刚落地,贺君旭便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带着压抑的渴望,久别的思念,无限的怜惜,汹涌的爱意。

  经过那么长那么曲折的欺骗、误会、龃龉,那么复杂那么多数不清的爱恨、恩仇、纠结,彼此折磨,互相算计,他差点就要放过他,他差点就要错过他。

  一吻毕,贺君旭轻轻抚上楚颐绯红的脸,情难自已地又亲了上去,直到楚颐被亲得嘴唇肿痛咬了他一口,才意犹未尽地分开,继而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嘴角、鼻尖、额头、颈窝。

  月华如练,满天繁星,此刻都倒映在贺君旭弯起的眼睛里。他将楚颐打横抱起,径直走入房内。

  自分别以来,二人数月里皆是肝肠百结、长夜寂寞,如今小别胜新婚,一时不由都意乱情迷起来,纠缠了两三回,那股抵死缠绵的疯劲才稍稍平复下来。贺君旭有一下没一下地温存着,手指扶过楚颐濡湿的胸膛,方才极乐之时,那里竟像先前有孕时那般喷出了乳白的奶汁,他不禁担忧:“你这身子……难道是先前没调理好落下了病根?明早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楚颐正随他的动作发出些细碎的叹息,闻言沉默了一瞬,“不用。”

  贺君旭不赞同地注视他:“不能讳疾忌医。”

  楚颐神色有些不自然,被贺君旭一通不依不饶地追问,才含糊地道:“你是傻子么……刚生了孩儿的都这样。”

  贺君旭瞳孔剧震,一时间愣在当场:“你说……你……什么?”

  “惜儿……她的小名。”楚颐轻声道,“六月初十寅时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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