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这一席话出口,王适安总算不再是漠不关心的态度,询问道:“两遍都记录了?”
左寓:“正是如此。寓劝说张思抹去记录,他竟然不肯!”
王适安放下手里的书。
左寓见王适安动作,一惊,又赶忙道:“国公,怀故也不过稍微固执了些,国公令他抹去记录便是,不至于因此着恼。”
他的好友罪不至死啊。
若是张思真因此事而死,他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张思的坟墓,以免他们的友情因为天人相隔而磨灭。
左寓开始思考多久给张思上一次坟比较合适。
左寓认真思考的时候,王适安疑道:“张思秉笔直书,我为何要处置他?”
左寓不敢相信:“这……”
王适安很淡然:“陛下所言发乎情耳,不足惊异。”
左寓:“可是……”可是这多影响名声啊。
王适安在左寓之前还听了几个人复述,现在更想听崔衍昭在他面前承认,对转播失了兴趣,对左寓道:“让无关的人都回去,别挡了陛下进门的路。”
左寓一时没领会到王适安的意思。
王适安看左寓这迟钝的样子,不得不说得更直白:“包括你。”
左寓这下懂了,与此同时对世界的怀疑也加深了。
-----------------------
作者有话说:这章本来该早就发了,但是因为最近生病加上上班忙耽误了,不好意思。
大家久等啦,本章掉落小红包,以后不会断这么久。
第94章 抬价
天色深黑。
离开宫门时, 崔衍昭掀起车帘,看到深黑的天色,心里忍不住一沉。
本来还准备早点回的, 把对婚姻的态度拿出来。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和他相同想法的不止一人。
太仆道:“陛下, 天色甚晚, 还是回宫歇息吧。”
太仆属于九卿之一,掌管天子车马,职责包含给天子驾车。
现在太仆就正在履行职责,但他并不想去王适安府上。
算上上午登门道歉那一次, 这就两回了。一天去王适安府上两回,其他人一定会怀疑他背叛世家阵营,偷偷投靠王适安了。
然后他就会被孤立,以后再也没有朋友了。
而且天好黑,素来爱看志怪故事的他忍不住脑补, 越脑补越害怕。
崔衍昭同样害怕, 只不过他害怕的是回家迟到后可能面对的暴风雨。
太仆继续努力:“陛下是天子,天子就应住皇宫。区区国公府,何时去,何时不去,都该由陛下心意。”
崔衍昭觉得太仆好会说话,诚恳道:“爱卿可真是朕的好奸臣啊。”
说完好一会没有动静, 许久才传来嘤嘤的低泣声。
崔衍昭感觉不妙。
太仆边哭边道:“被陛下论为奸臣, 臣一世清名已无,情愿一死!”
紧接着就是“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崔衍昭从车厢出来, 刚好看到太仆从马上往下跳的动作,他想拦,但地心引力更快, 以至于没有拦住。
太仆跳下马就奔向城门,看架势似乎要撞城墙。
眼看着别人要因为他一句话轻生,崔衍昭此刻也来不及考虑其他,对不远处守城士兵大喊:“拦住他!”
士兵们得令,急忙朝太仆围过去。
拉车的马显然训练有素,虽然周围的人都很慌张,但它依然处变不惊。
崔衍昭下车,离开这匹沉稳的马。
士兵们低声交头接耳——
“陛下为何忽然让我等拦住萧太仆?”
“可能是萧太仆要谋反,然后事情败露了吧。”
得到这个答案,众人心中深以为然。
这个走向太正常了。偌大一个朝廷,怎么可能没有反贼嘛。
此刻太仆已经被团团围住,求死不能。
崔衍昭走过来,士兵们恭敬地让出一条道。
萧策孤独无助地被围在中心,火把的光芒驱散黑暗,但他觉得比不上自己刚才从陛下言语里听出的黑暗之万一。
崔衍昭对上萧策悲戚的眼神,头都要大了。
想不到这个时代还有道德感如此之高的大臣。
崔衍昭硬着头皮:“刚才的事是朕不好。爱卿需何样补偿?”
萧策幽怨:“陛下,清名是臣的命,臣今日失了清名,已与死人无异。陛下又如何补偿一个死人?”
崔衍昭:“……”
围观士兵:“……”?怎么听着不像他们耳熟能详的谋反剧情?
宫门前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虞堪之,虞堪之匆匆赶来,正好听见萧策这一句质问。
对萧策意图,虞堪之门清。萧策在世家一边,一定是因为王适安的缘故对表哥心生不满,仗着表哥性格温柔,试图胁迫表哥,改变表哥心意。
看到崔衍昭神色肃穆,虞堪之一阵心疼。
朝中暗流涌动不假,但表哥方新婚燕尔,怎么也不等等就斗到表哥面前?
虞堪之走到崔衍昭身旁,先是行礼,接着对身后军士道:“萧太仆御前失仪,把他拖下去,不许任何人给他送水米。”
他冷眼横向萧策:“既然已是死人,就不要再浪费人间的粮食!”
萧策被押走了。
虞堪之对崔衍昭道:“陛下勿忧,奸臣已被拿下。”
崔衍昭:“……”
一句话就能差点把人送走,崔衍昭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暴君潜质了。
担心再不小心送走几个人,崔衍昭此刻不敢发表感慨。
他按了按额头,转身就走。
虞堪之发现崔衍昭动作,“表哥要去哪?我为表哥驾车。”
崔衍昭拒绝:“不用,朕想静静。”
虞堪之觉得崔衍昭离开的背影是那样孤独。
难道萧策还做了其他犯上之事?
他转回头,随手指了一人,冷淡地询问:“刚才陛下与太仆间发生了何事?”
*
崔衍昭重新牵了匹马单骑出宫,到国公府的时候静夜悄悄,已无人声。
他怀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进门,府中犹有长灯明亮。
就像在等他一样。
崔衍昭连续默念几遍没什么好怕的,才按以往路线进房。
王适安伏案写着什么,他本想安静坐一边,然而王适安这时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崔衍昭:“……晚上好,好久不见。”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崔衍昭继续:“今天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还好未酿成事故。”
意外的是王适安看起来不甚在意,而是问:“今日朝会,陛下可还记得在众臣面前说过什么?”
王适安已经听人报告过了崔衍昭跟萧策之间发生的意外,在他看来,萧策纯粹是不安好心,既然崔衍昭已经解决,没必要过问。
只要崔衍昭以后对凑上来的人的都这个力度就好。
比起无关事项,他更想听崔衍昭亲口表达心意。
崔衍昭只当王适安是想知道奏折一事的处理后续,道:“他们言行无状,伤害你的名誉,我让他们给你登门道歉。”
边说崔衍昭边想是不是有人道歉的时候把王适安二次得罪了。
朝中应该没这么头铁的人吧。
王适安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还有呢?”
崔衍昭一愣:“我只做了这一件事。”
难道有人不仅得罪了王适安,而且还是打着他的名义?
谁啊这么坑?
崔衍昭思考着他是不是无意间给了大臣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