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两国在北, 柔然更在它们的北方。
去异国他乡本就危险,而且江南与柔然之间因为隔着燕国和夏国的缘故,交往不多,因此谢云织若是就这么过去了,将会安危难料。
崔衍昭少见地没有立即盖章,而是思考起来。
而人在忙碌的时候总会多出点其他事。
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谢云织的请求,崔衍昭就又收到了虞堪之的报告。
虞堪之将张思的供词在报告里陈述一番,表示张思揭发左寓诽谤陛下名誉,询问要不要把左寓下狱。
崔衍昭觉得肯定得关。
造谣的已经关了一个,公平起见,另一个也得关。
只是……
左寓可是跟了王适安很久的幕僚啊。
换算成现代的关系,就是他要不讲情面地清算老婆的闺蜜。
崔衍昭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在做这件事之前需要征得王适安的同意。
但要怎么说才能让王适安同意呢?
崔衍昭脑中闪过包括但不限于一哭二闹三上吊逼问王适安选自己还是选左寓的种种方案。
……
正幻想着的时候,王适安从外进来。
此时的王适安怎么看都像是来问罪的,气势慑人,路过校尉时,尽管他一眼也没看校尉,校尉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
王适安径自来到崔衍昭案前,眼眸眯起,若有所思。
王适安:“中领军率兵包围丹阳郡府,是为何意?”
崔衍昭还在组织语言,“这个……”
而见陛下讷然失语,帝后冲突爆发只在转瞬之间,校尉知道这正是该自己上的时候。
因此哪怕心里对王适安存在畏惧,他还是上前道:“禀告皇后,丹阳尹对陛下大不敬,中领军故包围郡府,并遣我来请示陛下是否抓捕。”
尽管校尉站出来了,王适安还是没回头看校尉一眼,依旧看着崔衍昭。
但校尉还是发挥了作用。
他给崔衍昭争取了宝贵的思考时间。
崔衍昭起身,抱住王适安一边胳膊,轻轻晃动,并且十分委屈地道:“他诽谤我,我总要为我自己做主呀。”
王适安目光扫到崔衍昭扒拉在他胳膊上的手,气势不由地一软。
王适安:“原来是这样。”
崔衍昭点头:“嗯!”
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适安。
王适安被看得没办法,对校尉道:“左寓既有嫌疑,孤不会包庇。”
待到审问时,他会安排人参加,确保左寓不被屈打成招。若左寓真的诽谤崔衍昭,看在左寓曾经跟随的份上,他会保住左寓的家人。
这就算同意了。
崔衍昭赶紧补充,“丹阳尹劳苦功高,你们行动时对他尊重些。”
校尉:“……”
校尉本以为陛下和皇后会为这件事闹起来,然后波及到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被陛下和皇后同时针对的心理准备。
毕竟丹阳尹可是皇后的亲信啊!
可陛下只说了一句话,皇后就答应了,完全没有多问。
原来皇后是如此信任陛下,他们之前都看错了皇后,还以为皇后狼子野心。
校尉恍恍惚惚地领命,转身准备回禀虞堪之。
崔衍昭这时道:“站住。”
校尉:“!”
尽管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校尉还是赶紧回身,躬身低头,等待崔衍昭下一句话。
崔衍昭放开王适安胳膊,伏案写了一纸诏书。
写完后,他对校尉甩了下诏书,有些无语地道:“卿不取诏书,如何让丹阳尹奉命?”
原来陛下只是让他带上诏书走啊。
校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连忙上前,双手接过诏书。
校尉离开后,崔衍昭看了一眼王适安,觉得自己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对王适安补充解释道:“丹阳尹与张思在此事上同有错误,若放过他,那我就不得不也放过张思。”
想到张思不仅没解决自己的问题,反而还创造了新的问题,崔衍昭很生气,“张思竟然敢诽谤我们,我一定要让他受罚。”
崔衍昭越想越气,忍不住想要倾诉,“你知道吗?他居然说我……”
想到张思传出去的文稿的内容,崔衍昭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尴尬,满腔怒火又憋了回去。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尤其还是对王适安这另一个当事人。
崔衍昭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还好手上温度尚凉,勉强能给脸颊降温。
努力冷静下来后,他决定转移话题,于是从案上拿起谢云织那份奏章,拉住王适安衣袖,“我还有一事需要皇后相助。”
出使外国,最重要的有足够的安全保障,他担心也就是谢云织的人身安全。
崔衍昭把奏章打开,对王适安道:“谢云织自请出使燕国、柔然,经略西北,虽然西北暂时不属于我们,但她说的也不是不可行。皇后可否派一支靠得住的队伍做她出使时的护卫?”
王适安对着奏章露出沉思之色。
崔衍昭再度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适安。
如果王适安同意派人护卫谢云织,那就可以放心把谢云织派出去了。
这样今天两件本该棘手的事就都解决啦!
等了一会,王适安终于在他的期待中开口,“张思往外传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大将军:我要听。
明天休息,争取更新!
连上十四天班,人已经麻了。希望大家永远也不要懂连轴转的苦[爆哭][爆哭][爆哭]
第135章 左卿聪慧
左寓本身问题不大, 他并非实行犯,更多是受张思牵连。
而且左寓还是王适安的亲信。
在审问之前,崔衍昭决定安抚下左寓, 于是来到监狱。
左寓手缚镣铐, 身后跟着两名狱卒, 步履沉重地走进崔衍昭所在的静室。
经过几日监狱生涯,左寓看上去一身疲惫,与以往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崔衍昭看向在他旁边侍立的谢恪。
谢恪忙回道:“禀陛下,这些日子臣只是命人对左寓严加看守, 并未苛待。”
陛下只下令抓捕左寓,并未对左寓定罪免职,加上左寓还是跟随皇后多年的亲信,他才不会多余做得罪人的事。
左寓现在就是进监狱的人的正常状态而已。
崔衍昭点头,轻甩了下宽大的紫缘衣袖, “你们都出去, 朕有话对左卿说。”
室内很快只剩下崔衍昭和左寓。
崔衍昭微笑:“左卿聪慧,想能猜到朕的来意。”
崔衍昭对左寓的智力很信任,因为左寓实绩不菲。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出自己意图,但看左寓这生无可恋的表情,他觉得此时平铺直叙左寓可能听不进去,容易浪费功夫, 于是决定增加互动环节。
听见崔衍昭温和的声音, 左寓抿起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怎会听不出这温和声音下潜伏的逼迫与杀机?
从被虞堪之包围郡府, 再到入狱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等国公派人营救,或是传达命令, 但什么都没等到。
国公何等威风强势,若要传消息,怎会一点风声也无?
左寓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就如曾经那些被国公亲手杀掉的同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