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左寓道:“你随朕同去。”
“陛下,不可!”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和先帝有血缘关系的只有崔衍昭,万一遇到意外,崔衍昭没有回来,他们想立新帝都无从找起。
崔衍昭一点反悔的意思都没有:“朕意已决。堪之,你维护好宫中安全。。”
虞堪之担心崔衍昭的安全,想跟着一起,“陛下,臣……”
没说完,崔衍昭已经转身离去。
回东殿换衣服的路上,崔衍昭遇到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低着头,他也看不清长相,单纯觉得眼熟。
李秋思怀抱琵琶,缓缓抬头。
夜色深深,但仍有月光照下,落在美丽的容颜上。
崔衍昭是第一次看到李秋思长相,上次李秋思露脸时,他是背对着她的。
李秋思是那种顶级小白花的长相,又柔弱,又坚韧,令人眼前一亮。
崔衍昭:哇。
但他还急着去寿阳,惊艳了一下,就要离开。
李秋思叫住他:“陛下。”
崔衍昭:“?”
李秋思目光柔软:“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其驰。1”
崔衍昭尴尬:“不好意思,暂时乐不起来。”
李秋思:“……”
反应过来崔衍昭是在拒绝,她并不沮丧,微一弯腰:“恭送陛下。”
*
建康至寿阳只能走陆路。
崔衍昭是会骑马,但他的水平并不足以骑马赶路,只能坐马车。
上路之前,左寓担心崔衍昭在他身边出事,还去大将军府借了几十骑随行。
一路平安。
左寓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要是陛下出什么意外,大将军的威望必然会大受影响。
到达寿阳后,他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拉开车帘。
只见陛下脸色惨白,憔悴得像是滴水未进了几天。
左寓的心兀然一凉:“陛下?”
路况不好,加上左寓赶得很急,崔衍昭一路都被颠麻了。
崔衍昭撑着额头缓了缓,对左寓道:“爱卿真可谓是当代车神。”
左寓想起来路上为了赶时间,几次遇到障碍都是直接带着车跃过去,很是心虚:“陛下……”
崔衍昭摆摆手:“好了,赶紧去找大将军议事。钟离可从水路直通建康,断不能让夏国掌控。”
左寓点头,又想起来还没安排崔衍昭,问道:“陛下可要与臣同去见大将军?”
崔衍昭:“……”
这就不用了。他来只是为了给王适安背书,好让王适安没有阻碍地把失地收回来。
而且他和王适安每次见面几乎都会发生点这样那样的事,他有点心理阴影。
左寓沉默。
经过一夜颠簸,陛下面容依然殊美,却增加了几分惨淡的憔悴。
左寓什么都懂了,他放下车帘,转身离开。
陛下会不想见大将军吗?当然不会!
如果以前他还对陛下的感情有怀疑,现在却是全然没有了。
陛下直接以性命来赌大将军的忠诚,这怎么不是爱呢?
想来想去,陛下不愿意见大将军的原因定是因为陛下觉得现下状态不好,怕影响了在大将军心里的形象。
左寓越想越感动,决定见到大将军后,把陛下的相思之情和惶恐之情都对大将军陈述一番。
让这份深情就此隐没,他于心不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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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其驰——《善哉行(其一)》曹丕
译:人生本是寄居世上,为何会有许多忧思?现在我不及时行乐,大好岁月便要流逝。
这次左士继说的都是大将军爱听的(确信)
第21章 君臣情深
一夜过去,随着文武离开,皇宫已经安静下来,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当时崔衍昭行动得坚决且迅速,他们未及反应,载着帝王的朱班重牙车已在他们眼中越来越远。
真想不到,登基以来,一直以仁弱形象示人的陛下竟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
王密惴惴不安地跟在王清身后,尽管王清已坐下,他还是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二人间氛围压抑,王清只是摇扇的频率不着痕迹地高了一些,语气依然平静:“当时王适安给你的那封信,你真的烧了?”
王密额头渗出细汗,“密以为他是为打压而来,毫无道理,便不想保留。阿叔,这一定是王适安故意为之,他知道我一定不会听信于他!”
“王适安勾结夏军是你猜的?”
王密:“阿叔,不这样说,他们都会认为钟离失陷是我的责任!夏军破开城门时,正好下起了暴雨,我一时慌乱,就想赶紧回来……但我,我也是关心钟离的!”
王清:“……”他就知道。
只是他们都猜错了陛下的反应,为了证明王适安,陛下居然愿意亲身犯险。
也或许陛下有更深的谋划,王适安不过是一个借口……
想到一个可能,王清心底隐隐地埋怨了一下陛下居然这么能藏。
他表面依然镇定平静:“北人强悍,丢城实属正常,陛下不会因此责备你。”
闻言,王密面色微喜。
王清继续道:“但你的确中了王适安圈套,你守着钟离险要之地,颇有威望,已经威胁到了他。他写信给你,就是知道你会反其道而行。”
王密:“……”
说话间,王清手中羽扇已缓缓停下:“回去吧。”
王密离开,王清深深吐一口气,神情也变得忧虑。
王密本来是他挑好的王氏的下一代支柱,世家高门之荣,也在于冠冕不绝。
一旦有一代续不上去,即使是琅琊王氏,也未必没有中衰的风险。
可现在看来,王密的心性与能力都被高估了,恐怕不足以担负支撑家族的重任。
为了不至于门户中衰,还是得更亲近陛下。
*
整座钟离被轻而易举地攻克下来,夏军队伍中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军帐中,卫衍神色阴沉地坐在首位,部下们七嘴八舌。
“本以为暴雨不利于我等,没想到守将弃城而逃,反而让我们占了城池。”
“哼哼,鼠胆岛夷。”
“你们觉得是取寿阳还是顺水路进入建康好?”
“……”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有人意识到卫衍还一句话没说,小心问道:“殿下认为我等该如何?”
卫衍:“你们中谁擅水战?”
“……”
一句问话,直接如当头冷水,让所有人冷静下来。
虽然钟离拿得轻松,但他们也清楚知道,自己这方的水战水平是万万比不上江南水师的。
进攻建康,很可能是把自己送进敌人的包围圈。
卫衍冷冷地笑了一声。
众人都把心思全然投在了江南,而他最在意的依然是贺兰绪。
难道贺兰绪注定是他们一家的克星吗?
他总要赢贺兰绪一次,才能证明他才能不逊色于他的父兄,甚至强过他们。
*
寿阳的守军人数尚不足三千,王适安前来寿阳,也只带了五百府兵。对比起五万夏军来说,人数捉襟见肘。
参军中有相当一部分劝他暂且放弃收回钟离,只要把夏军拒在寿阳东面的梁城之外就可。
至于钟离旁边的马头城,沦陷已是可以预见的事。
王适安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这些人争执,目光始终停在布防图上。
“大将军,下臣把……”左寓兴冲冲地走进室内。
刚一进来,他就发现室内还有许多人,争吵得不可开交。
短暂听了几句,左寓神情下意识一敛:“大将军可是要出兵了?”
王适安视线从布防图上离开,抬起头,并未回答,而是问道:“士继,让你留守建康,怎么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