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十几年前不同的是,曾经的他没得选,但这一次,是他自己选的。
“这座山,叫元宝山,传说昭明军的旧部,曾将大批财宝买在此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晏祁吻了吻他的发际,金眸炽热,语气却犹如夜半私语般缱绻温和,“它叫元宝山,只因为长着个元宝的形状,上山下山的道路都十分陡峭颠簸,正适合你我。”
明瑾有些走神,想起撒乌楞来大雍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找他娘留下的财宝,刚要开口询问晏祁知不知道财宝的下落,突然马车的车轮不知碾过了什么,猛地震动了一下。
“呜!”
他发出一声哀鸣,犹如垂死的鸟儿无力地瘫倒在晏祁怀中,之后的半天里,就再没能直起身过。
“乖孩子……”
晏祁薄唇轻轻勾起,嗓音里带着满足的愉悦。
明瑾疲惫地睁了睁眼,实在没有力气再回应他了,干脆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枕在他的腿上,沉沉睡了过去。
临睡前,他下意识抓住了晏祁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安心许多。晏祁垂眸注视着这孩子无意识的动作,怀念地笑了笑,想到了多年前从襁褓中伸出的那双肉乎乎、只能抓住自己一根手指的小手,反手与明瑾十指相扣。
他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纵使仲冬严寒,胸膛中却仿佛萦绕着厚重而静定的暖意。
因为他的起始和归宿,都在这里。
夕阳芳草,山影萧森,在元宝山中行进了约莫一整天的队伍,终于在傍晚走出了山林。
烟霞染红天际,明瑾因为劳累还睡得香甜,晏祁听到外面的动静,微微挑起车帘一道缝隙,远远望见地平线上有村落人家,炊烟几许。
他们今晚的落脚之处,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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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点甜甜的夜宵~
第94章
“陛下……陛下啊!”
晏祁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地看着跪在面前老泪纵横的御史:“哭什么,朕还没死呢!且小声些,太子还在里屋休息。”
御史的声音果然瞬间降下去不少, 但语气依旧是痛心疾首:“陛下, 您怎能如此任性!贵为天子, 竟瞒着朝中上下远赴边境与胡人交战,还带着太子殿下同行!这简直……简直是胡闹啊!”
晏祁离京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为了免去明瑾被这帮老家伙纠缠, 他干脆一力承担下了此事的责任。
顺便还给朝廷下了一道旨意,叫他们委派一个人过来就行,剩下的统统不许接驾,都给他在京城老实等着。
反正先斩后奏,这帮大臣也没办法拿自己怎么样。
只是这被派来御史, 未免也太聒噪了些……
“国不可一日无君, 您走的这段时日, 老臣那是担忧得食不下咽, 寝食难安,生怕您和太子殿下在外有个什么万一——”
“行了, ”晏祁打断他,“万一什么万一,这不都打赢了吗?回去告诉其他人,朕不日就带着太子回去, 叫他们少在京城折腾点事,就算替朕分忧了。”
御史匆匆用袖子抹了把脸, 肃容道:“臣遵旨。只是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再有下次了!”
“胡人本就对我大雍一直心怀觊觎,瓦图尔虽占据王庭不久, 其首领却也不乏野心,此次撒乌楞战败,他定会有所动作,您和殿下还须尽快启程回京,与众臣商讨应对之策。”
晏祁敷衍地应了一声,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屋内的明瑾身上。
许是看出了他神思不属,御史长叹一声,忽然关切问道:“听说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卧床不起,赶路时也少有露面,可是因为水土不服?”
“……还好,休息片刻就无事。”
晏祁说这话时略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水土服不服,晏祁不知道,他只知道明瑾对他这个父皇很不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就这还嘴硬地说自己年富力强,迟早有一天能叫自己服。
但这孩子也不想想,放狠话,也是需要底气和时机的。
都被做到哭了还非要嘴硬挑衅他,不是活该吗?
御史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松了口气:“那便好。陛下,老臣告退。”
等把人打发走之后,晏祁转身回到里屋,一眼就看到了榻上用厚厚被褥把自己裹成一团的明瑾,他无声地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下,大手压在被子上,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下方的鼓包抖了三抖。
“还好吗?”他轻笑道。
无人应答。
只是屋内细碎的喘气声音更明显了些,带着一丝沉闷的压抑。
晏祁也不急,自打居庸关收回后,他边将周边数支驻防部队都改编调动了一番,还派遣重兵把守此处,确保胡人就算遣大军南下,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
安排完这些后,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加之明瑾陪伴在左右,十几年来,晏祁第一次彻底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每日吃好喝好休息好的结果,就是一腔旺盛精力无处发泄,晏祁本就正值年富力强,再说了,任谁被小自己十几岁的心上人一口一个“老家伙”地喊着,能忍住那才怪了。
他故意叹气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上次都被教训过了,这次还用笨办法呢?罢了,你若喜欢,就在里面待着吧,我去叫人再弄些碳回来,裹这么严实,想必一定是冷了。”
被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明瑾猛地掀起一角,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来,脸颊通红,愤恨地瞪着他,额前的乱发贴在汗湿的额头,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热腾腾的奶香——
哦,记起来了,晏祁想。
今早樊淮从农户家挤了两碗羊奶送来,他不爱那味道,就全叫明瑾一个人喝了。
中途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还零星洒了点在少年身上,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晏祁决定勉为其难地将它们舔干净。
结果不知怎的,就惹恼了这孩子,宁可自己躲起来解决也不劳烦他,晏祁着实有些苦恼。
要不是御史恰好过来,他肯定要和明瑾好好掰扯一番才是。
意随心动,等反应过来时,晏祁已经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牢牢扣在怀里,深吸了一大口气。
“又干嘛!”
“别动,”晏祁闷声道,埋首在少年白皙柔韧的颈侧,用鼻尖眷恋地蹭了蹭那细腻的肌肤纹理,“方才御史过来时,还问起你呢。”
他有意转移明瑾的注意力。果然,明瑾紧张起来,都顾不上与他赌气了,连声问道:“他问我什么了?没发现什么吧?”
“唔,你是说哪方面?”
“不要明知故问!”
“火气真大。”晏祁勾唇,指尖按在明瑾尚未褪去殷红的唇上,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放心,只是例行公事。朝中至少一半大臣,巴不得他们头顶无人呢。”
“那他们想得太美了,”明瑾立刻道,又不动声色地后仰躲开男人作乱的大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咱们还是得赶紧回去,免得再横生事端。”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因为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再跟晏祁在外面多待几日,这老流氓迟早要把他榨干!
如果说第一次是毫无经验的莽撞,第二次是冲动之下的惩罚,那第三次第四次……乃至现在明瑾已经记不清的多少次,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好像,的确,暂时还在这档子事上没法与晏祁匹敌。
从前他听爹娘夸过,说晏祁是个能屈能伸心性坚毅干大事的人,明瑾对此也颇为认同。
但也没人跟他说过,哪怕干这档子事,晏祁也能控制得随心所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