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囡不解道:“为什么手套就说得过去了?缝衣织布,不都是女儿家做的事情吗。”
“你不懂,”明瑾摇摇头,“刘备都能给诸葛亮编小帽呢,虽然最后人家没收,但是心意还是领了的。”
阿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哥你不是说,之后还要和绣这荷包的姑娘,还有姑娘的哥哥打交道吗?”她说,“那还是最好把荷包还给荀公子吧,物归原主,也免得你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多尴尬呀。”
明瑾本想说元栋又没答应人家,有什么可尴尬的,但想想阿囡说的,倒也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没答应不代表之后也不答应,或许认识久了,就日久生情了呢。
对了,说起日久生情……
明瑾愁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宁先生这两日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没回家,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阿囡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
“要是他真在外面有了家室,只是没告诉我,那我岂不是一腔真心错付?”明瑾越想越难受,狠狠咬着后槽牙,突然拍案起身,“不行,我忍不住了!”
阿囡吓了一跳,望着他一溜烟远去的背影喊道:“哥,你要去干什么?”
“找人问个清楚!”
明瑾所说的找人,自然不是找本人,他可没这个胆子当面去质问宁先生。
不过这几年下来,他明大少爷在京城也不是白混的,遇到麻烦,当然得先去找自己的人脉打听消息了。
“怎么样,都吃饱了没?”
明瑾曲着一条腿,坐在路边一家面摊的板凳上,一边问一边在手里上下掂量着几粒碎银子,把面前一群正狼吞虎咽吃面的乞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勾起嘴角,把那几粒碎银子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吃饱了的话,替你们老大办件事?”
这些乞儿就是他的“人脉”,最小的只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是京城诸多乞丐帮派之中平均年岁最小的。
本来像他们这些乞儿,只有两条出路——能卖身给大家族为奴都算是好的,更多的连当奴婢都没人要,只能依附于那些大的帮派,替他们干活乞讨,所得的收入大头还要全部上交。
但现在有明瑾护着他们,情况就不一样了。
明家财大气粗,养活几个乞儿还是没问题的,其他帮派也看不上这些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于是这些人都对出手大方又讲义气的明瑾死心塌地,奉他为老大。
平时他们都聚集在明家周边一带乞讨玩耍,一旦明瑾有个什么跑腿啦,传话啦,打探消息之类的活,就分配给他们。
相比起家里的下人,便宜又好使,这些乞儿也乐得赚些零花钱。
现在明瑾又来找他们,又是请客又是拿钱的,他们自然明白老大的意思。
一众乞儿三两下扒干净面碗,咕咚一声咽下肚,对视一眼,纷纷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表忠心:
“明老大,我吃饱了!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汤什么火,总之只要老大发话,咱们立马就干!”
“明老大,我给您捶捶背吧,您瞧瞧,这学上得多辛苦啊,读书读得脸都白了,连腰都比从前弯了!”
明瑾被他们一通马屁拍得浑身寒毛直竖,连忙把围在身边的人挥手赶走,没好气道:“一边儿去!别挤在一起,身上都是跳蚤,还嫌我上次被咬的不够啊?”
都怪这帮家伙,每次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弄得他都染上了那鬼东西。
那几天爹娘又正好不在家,说是回乡祭祖去了,最后明瑾在家里实在被咬得受不了了,半夜眼泪汪汪地翻墙去隔壁找宁先生。
深更半夜的被吵醒,宁先生也没怪他,还耐心拿篦子一点点帮他把头发梳开,又涂上据说是他们家乡自制的一种药膏,叫他泡在浴桶里从头到尾将他洗了个遍,这才把跳蚤都除干净了。
乞儿们不情不愿地退后,在明瑾的指挥下,按照高矮胖瘦站成两排,由他来点兵点将。
“大碗,你最机灵,从明天起,就由你帮我盯着宁先生,看看他什么时候回府,什么时候离开,又去了哪里;”
“油条,你跑得快,以后没事去城南那边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养什么老虎豹子奇珍异兽的,如果有的话,问问他们都是从哪儿买的;”
“还有烧饼……”
这些乞儿都没有名字,明瑾干脆就按照街边小吃摊上卖的东西,一样给他们取了一个名。
等安排完这些活计后,他又问其中年纪最大的烧饼:“先前我让你们打听的,关于‘醉罗汉’的事情,可还有什么新消息吗?”
烧饼忙道:“有的老大!那家伙好像最近惹到铁板了,被抓进去蹲了几天大牢,出来的时候腿都还一瘸一拐的呢。”
“惹到铁板了?”
明瑾心道坏了,这家伙该不会被人收拾了一顿成瘸子了吧,但嘴上还是问道:“仔细说说,什么个情况?他惹到谁了?”
在烧饼一通手舞足蹈的讲述下,明瑾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位“醉罗汉”蹲大牢的前因后果。
这位惹到的“铁板”,名叫宋席,还正巧与他这次的目的有关。
这个宋席,原本是京城一位七品官的儿子,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然傍上了二皇子这条大船,从此便在京城耀武扬威起来。
这小子性格蔫坏,最爱仗势欺人,表面功夫又做得十足,每次纵马闹事伤了人,不等苦主家人报官,便第一时间派人上门送去大笔钱财,平息祸端,屡试不爽。
但这次他碰上的,是醉罗汉这个不认钱只认死理的家伙。
据烧饼所说,宋席伤的是醉罗汉的过命兄弟,以前帮派混战时,帮醉罗汉挡过一刀,宋席派人送了两回钱还没摆平,礼物还被醉罗汉当场丢到了外面。
回来一听仆人禀报,宋席顿时火冒三丈,借着二皇子的势,加上醉罗汉本身就有前科,直接把人扭送官府丢进了大牢。
听说他从逍遥自在到锒铛入狱也就半天功夫,衙门那边连审都没审,就当庭打了醉罗汉二十大板。
醉罗汉手下的兄弟们为他四处奔走,想要掏钱赎人,但宋席怎么会轻易放人?
最后峰回路转,这事居然被太子那边的人知道了,太子为此狠狠参了二皇子一笔,说他御下不严,欺凌百姓,二皇子还被陛下禁足了半个月。
二皇子压根儿不知道这事,祸从天降,自然要收拾罪魁祸首,宋席险些被他收拾没了半条命,再也嚣张不起来了,醉罗汉也因此被无罪释放。
“乖乖,好一出大戏啊,”明瑾咋舌,“连陛下和两位皇子都被惊动了,这醉罗汉本事不小啊。”
烧饼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事儿都在京城传了个遍,人人都说醉罗汉运气好,可是老大,您知道他出来还干了啥事不?”
“啥事?”
“他能出狱,说白了,还是靠太子嘛,”烧饼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老大你跟魏相家的那个,不是死对头嘛?就昨天,我看到他家的下人去找醉罗汉,结果也被轰出来了!”
明瑾本来听到这番曲折经过,都已经放弃了要从对方下手的想法,他这人一向怕招惹麻烦,尤其是什么太子二皇子的争锋,听起来就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