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啊,”阿囡理所应当道,“明叔文姨都同意了,但他们说我现在还太小,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所以得等一等。”
明瑾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想把他们接过来吗?还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阿囡低着头,用木棍戳了戳地上的蚂蚁。
“我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我舍不得离开明家,舍不得明叔文姨,也舍不得哥你。可我也想母亲了……”
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明瑾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阿囡猛地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等我从书院毕业,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家人,怎么样?”明瑾冲她咧嘴一笑,“反正我现在也还没想好自己以后要干什么,我觉得暂时离开江南,看看这大好河山也不错。”
“那宁先生会同意吗?”
肯定不同意啊。
明瑾幻想着某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那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憋屈了一个月的气儿立马顺了。
同时也越发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冷哼道:“那个人给我铺好的路,我不想走,我的人生,不需要旁人来决定。至于他千辛万苦筹谋来的东西,合该属于他自己,而不是我、或者其他任何人。”
“可是……”
阿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她年纪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明瑾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你父母是谁,你都是我明瑾认下的妹妹。你要去找家人,那我自然要陪着,不能让路上什么不长眼的阿猫阿狗欺负了你去。”
阿囡眼里闪着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那哥,咱们一言为定!”
明瑾笑着同她拉钩: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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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明:我要搞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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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蹴鞠, 大雍当下最流行的运动。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街头乞儿,几乎人人都会踢上两脚。
自打上次猎场遇刺后, 兴许是受了惊, 一向爱往外面跑的陛下也不怎么出宫了。
但他也没闲着, 消停几日后,便在宫里组建了一支宫女球队, 每日登楼观看, 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场“指导”一番。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蹴鞠更是风靡一时。
京城一些大户家中还专门养了鞠客,民间称之为“恶少年”, 斗鸡、蹴鞠、赌博无一不精, 专门陪主人家玩耍解闷。
当然, 也有不少人对此等玩乐风气深恶痛绝, 日日抨击。
就比如丁弘毅。
“龚院长上奏陛下,筹办蹴鞠比赛, 本意是叫你们这些学子强健筋骨,在陛下百官面前,展现我云英书院之奋发精神……”
他望着学堂里一片东倒西歪的景象,忍无可忍, 怒道:“但瞧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明瑾正趴在后排呼呼大睡中,压根儿听不见他讲话。
昨天他和张牧陈叔山他们练了一下午球, 回去后,还要完成晏祁布置的课业,一直忙活到深夜才睡下。
虽然对晏祁非但不道歉, 还反过来给他布置课业的行为满腹牢骚怨气,但对于那些书,明瑾还真不敢一点都不看。
晏祁在检查课业时从不含糊,要是到时候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那肯定会挨上几戒尺的——搞不好,还不止几下呢。
这么多年,晏祁一共打了他两次。
如果说在清沐坊的那次明瑾还觉得冤枉,第二次,那就纯属是自找的了。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被晏祁压着学习那些枯燥的玩意儿,实在心中烦闷,正好那次晏祁离府的时间又长,他没人管着,一下子就玩疯了。
后面晏祁回来,他看着堆在墙角一个字没写的空白书册,顿时傻眼,慌神之下,干脆使用了钞能力,花钱到街上雇了个三个书生,连夜帮他把功课全做完了。
第二天,他献宝似的把模仿自己笔迹写的册子交给晏祁,甚至还指望着能得到两句夸奖呢。
但晏祁只一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再随便问了他两个问题,明瑾支支吾吾,一个也答不上来。
然后他就挨了顿狠的。
晏祁打完他,还沉着脸教训道:“尽会使些小聪明!你是当我傻,还是觉得自己运气足够好,赌一把兴许能逃过去?”
“世上最愚蠢的行为就是赌运气,你若真想偷懒,又不想被我发现,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把我给你布置的这些问题全都搞懂吃透了,准备万全,叫我找不出纰漏来。这样就算一个字不写,我自然也随你去,可惜,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自那以后,明瑾再也不敢偷懒耍滑,老老实实地自己完成功课,啃书到深夜。
只是如此一来,体力加脑力的双重消耗,哪怕是对于一个十七岁正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也着实有些吃不消。
“喂,醒醒,老丁头瞪你呢!”
张牧见台上的丁弘毅眼神扫过来,赶紧在桌案下踹了明瑾一脚。
可惜明瑾睡得太香了,被张牧一踢,非但没醒,甚至还光明正大地翻了个身继续趴着睡,嘴里还砸吧着梦呓道:“嗯……好球……”
张牧绝望地看着丁弘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心道兄弟好走,我也救不了你了。
“明瑾!”
“哪个没眼色的……丁丁丁先生!?”
明瑾一脸不爽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铁青的丁弘毅,吓得浑身一震,立马就清醒了,从座位上跳起来,嗖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边上传来一阵并不怎么掩饰的窃笑声。
又是魏金宝那混蛋,明瑾暗暗咬牙。
今天又得被这家伙笑话了。
“是丁先生,不是丁丁丁先生,”丁弘毅冷笑一声,书卷一下一下敲着掌心,阴阳怪气道,“况且明大少爷,居然还把我丁某人看做先生吗?那可真是鄙人的荣幸啊。”
明瑾小心瞥了他一眼,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丁先生大可以对自己有信心一些。”
张牧当场就坐直了身子,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明瑾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果不其然,丁弘毅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怎的,老夫在上面讲,你在下面睡,还有理了是吗!不成器的东西,把学堂当你家卧房,还敢对师长不敬,老夫在书院教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顽劣不堪的学子!”
明瑾咬紧牙关,低着头不说话。
丁弘毅骂他不该上课睡觉,这个他认,确实是他错了;
但要说他连魏金宝这等人都不如,明瑾打死都不认!
这两年在晏祁的鞭策下,他在学堂也算是名列前茅,但这反倒叫丁弘毅对他更加吹毛求疵,这也要管那也要骂。
相比之下,魏金宝和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不但成绩一塌糊涂,还三天两头请假翘课,他倒不管不问。
明瑾甚至怀疑自己和丁弘毅八字犯冲,要么就是上辈子得罪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