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咬了下唇,和裴榕拉紧了。
“我瞧你可忙了,都不敢扰你。”
“这有啥不敢,你来找我我定有空。”
林杏垂着头笑:“不是说这两天,我听椿儿说你忙着打木头赚银钱。”
裴榕红了红脸:“那个啊……”
几个孩子一块儿长大,亲得如同一家人,啥话儿都敞开了说,眼下竟有些臊得慌了。
裴榕沉默半晌,哑着嗓子道:“我想快些攒够钱,好娶你回家。”
林杏看他一眼,眼尾飘起绯色。
寻了个背阳的地界坐下来,麦子层层叠叠挡在身前,将俩人半掩住了。
草窠子里藏着动静,指尖才触到叶片,就有只黄褐的蚂蚱“噌”地蹦了起来。
林杏眼疾手快,小手拢成圈往下扣,没承想蚂蚱擦着指缝溜走了。
裴榕忙伸手去逮,腕子轻轻一震,就将蚂蚱扣在了掌心。
“逮到了!”林杏欢喜地看向他,动作一大,斗笠擦着肩头掉落在麦芒上。
紧接着一只大手按住了脑后,裴榕倾身上前,压紧了他的唇。
长风袭来,吹得鬓边发丝轻轻飘荡,耳际一片鸣响。
蚂蚱自指缝间钻出来,拍拍翅膀,跳上了旁边细长的叶片。
心口怦动,好在只一瞬,汉子便抬起了头。
俩人耳根连着颈子全都红透了,裴榕喉结滚动,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
原来亲人是这种滋味,那双唇软软的、热热的,怪不得白小子成日里亲个没完。
林杏目光颤了颤,臊得想往地缝里钻,他正要起身,却被裴榕拉住了腕子:“讨厌吗?”
小哥儿伸手挠了下发红的耳朵,轻摇了摇头。
“那再给我亲一下?”
林杏抬头瞪他一眼,忙又偏开了:“方才也没听你问我。”
正说着,林桃的声音忽而传了过来:“小哥回去了,该干活儿了!”
林杏一慌,忙应声:“来了!”
他撑住地面爬起来,又拾起斗笠戴在了头上。
层叠麦浪间,裴榕跟着往回走,白齿轻咬了下唇,垂眸笑了起来。
和裴松又说了几句话儿,林家俩小的慢悠悠往回走。
林桃一早觉出来林杏不对劲儿,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咋这烫呀?”
林杏抬头看她一眼,咬着嘴唇没吭声。
小姑娘想起方才小哥和裴榕躲在麦地里,说是捉蚂蚱,可也没见逮回来啥。
她眉心蹙紧,缓缓开了口:“他、他是不是亲你了……”
闻声,小哥儿的后背倏然绷紧,忙伸手捂住林桃的嘴。
小姑娘一怔,险些将盘子扔出去。
林杏指尖都红透了:“你、你可别同旁的说。”
林桃瞧了他好一会儿,凑在他耳边笑起来:“他头回亲你啊?”
“你这问的啥话儿嘛……”
林桃“咯咯咯”直笑:“方才过去就见小白哥在亲大哥,还拿个斗笠挡着。”
“我听椿儿说他俩成天腻在一块儿,追风都瞧惯了,那榕哥有样学样呗,我以为他早亲过你了。”
一说起这些,林杏脸颊都快烧熟了,他是没想过大哥成亲后竟是这模样,还有那白小子,可叫他赘进来了,亲个没够不说,连嘴里吃食也要抢。
他又想起方才在麦地里,汉子亲他那一下,忙伸手揉了把滚烫的脸。
-----------------------
作者有话说:“要子”应写作“?子”,衣补旁加要字,因识别不出来,简写了[爆哭]
第51章 几分的甜
一连干了四天, 地里的麦子总算收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日子,就该忙着晾晒、脱粒了。
麦捆运到晒场,得先摊开晒足日头, 等麦穗干透发脆, 才好动手打场。
木匠铺子的活儿紧, 裴榕没法告太久的假, 早早回去上工,这些力气活自然就落到了余下几人身上。
打场最是耗体力, 要把麦粒从穗子上脱下来。
家里有牲畜的还能省点劲,套上骡马牵着石磙, 在铺好的麦秸上反复碾, 麦穗压裂了,金黄的麦粒就混着碎秸秆漏出来。
可裴家买不起牛马,只能靠实打实的力气硬扛。
裴松虽是个哥儿, 力气活儿却从不含糊, 撸起袖管埋头就干, 比村里的汉子还肯下劲儿。
可这回秦既白却抢过他手里的连枷, 只塞给他一把小马扎,让他坐在边上歇着。
难得闲下来,裴松屁股长刺似的难受:“给我干会儿啊?”
尘土飞扬里, 秦既白正躬身堆麦,头也没抬:“好生歇着,哪家有爷们儿的,会让夫郎、媳妇儿打场了?”
“总坐着也难受不是。”裴松闲得直搓手,往四周瞅了瞅,干这活儿的不是驴子就是汉子,还真没见着几个哥儿。
空地上“噼啪”声不歇, 汉子们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上浸着汗,一枷一枷把麦粒从穗子上打落。
剩下的麦秸也不浪费,拢成垛子拉回家,也好留着当柴烧。
因着裴椿要生火做饭,拾秸的活计就落在了裴松肩上。
他拎着柴绳,绕着晒场边角走,弯腰把散落的秸秆归拢到一块儿。先用双手压实,再用绳子一圈圈勒紧,捆成规整的小捆。
日头把麦秸晒得发脆,蹭到胳膊肘还扎得慌,可裴松干得仔细,这麦秸看着不起眼,却是家里过冬烧炕、平日煮锅的要紧东西,一根都不能糟践。
绑了没几捆,秦既白那边歇下手,快步走了过来,没等裴松反应,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柴绳。
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半散的麦秸捆压紧实,还顺便拍掉了男人肩头的碎秸,他温声道:“我来弄,别扎了你手。”
裴松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汉子笑,这些话儿都是往日里他对裴椿说的。
他是大哥,早惯了照顾人,可如今,竟也有人护着他了。
他说不出来是啥滋味,只觉得心口子暖和,如冬里晒在身上的暖阳,让他浑身都舒坦。
汗水自颈子扑簌簌往下淌,滴到麦杆子上,落下一圈深褐的印子。
掌心尽是灰,秦既白用手背给裴松擦了把汗,轻声问:“咋又瞧我?”
裴松目光温柔:“说不上来,反正瞧见你心里就踏实、就欢喜。”
指头稍顿,秦既白好半晌都没动作,可心口却一阵鼓噪。
他年纪虽小,却比很多人开窍都早。
许是常年跟着猎户进山,汉子们聚在一堆儿,灌过几口老酒后,啥诨话都敢往外说。
秦既白向来沉默,可听得多了,不想懂都难。
还有些老猎户,惯爱逗他们这些小小子——
“你俩也老大不小了,有喜欢的姑娘没?”
“白小子连话儿都少讲,定是没有,那遥小子呢?”
“也不成啊,回头二叔给你俩弄本书,嘿嘿嘿好看得紧,省得成亲时麻爪。”
酒醉的诨话,翌日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可他和郑遥却记得清明。
两个从未窥探过风月的半大小子,只这几句闲话便勾出了一簇火,隐秘的、快慰的,在心底噼啪跳动,明知不该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俩人都不识字,可那画却真切,初看时秦既白眼睛都瞪圆了,喉咙发紧,气也喘不匀。
指尖烫得快要烧起来,却又急着往下翻,渐渐地,画中的女子变了身形、改了样貌……不止是眼前,连梦里都换作了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