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适那个混账被流放一命呜呼之后,这老太太便恨毒了谢逍,今日突然叫他们过来,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事。
果然她指着身侧两名婢女开口便道:“你二人都是男子,云娘又迟早要出嫁,侯府上不能没人执掌中馈,她俩都是你们婶娘亲自带在身边调教过的人,正好跟你们去侯府上,帮着操持家务事。”
晏惟初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的那俩姑娘,看穿着打扮是国公府的一等丫鬟,样貌皆是不俗。
老太太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他与谢逍才成婚不到一个月,又是皇帝亲自指婚,给谢逍塞小的定是不成的,但派两个大丫鬟来帮着管家,谁又能说什么呢?
只要把人派到身边来了,日后登堂入室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这老太太跟谢太后不愧是亲母女,连手段都如出一辙。
“多谢祖母好意,但侯府中馈自有管家和一众管事操持,她们去了也不熟悉难以上手,不必费这些周章。”
谢逍直言拒绝,老太太在他身边安插人不安好心,不定还想掌控他的子嗣,他娶男妻本就是为了打消皇帝顾虑,这般又算什么?
老夫人见他不给面子,阴了脸:“管家管事再如何也是外男,你侯府后宅的事情他们如何插手?何况云娘现在还住在侯府里头,她还云英未嫁,难道要让她去接触那些外男?”
谢逍强硬道:“我后宅无人,有什么事阿姊就能料理,待她出嫁,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老夫人还要说,晏惟初忽然接话:“那就将这两个姐姐带回侯府去吧,姐姐们这般漂亮,表哥何必推托呢,多谢祖母,我们笑纳了。”
“……”老太太见他笑眯眯地打量着那俩丫鬟,忽然噎住了。
她送人上门,最后会便宜了谁?
谢逍回头看了看晏惟初,晏惟初歪过脑袋:“把人收了呗,我们回去了。”
谢逍起身,冷着脸与他祖母告辞。
那之后一路回府,他都没理晏惟初。
晏惟初颇觉冤枉,表哥这迁怒的好没道理!
回去之后晏惟初将那俩丫鬟交给管家,让管家去安排,大不了又送去绣房便是。
谢逍开口:“你自己要回来的人,这就不管了?”
晏惟初贴过去:“那我让她们去我俩房里伺候?”
谢逍冷着脸:“不许。”
晏惟初埋怨道:“表哥,你家老太太想折腾我们,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陛下赐给你的美人我还倒贴了四副嫁妆才给嫁出去呢,也没见你或陛下赔偿给我,这又来两个,我都心疼我的钱。”
谢逍沉默了一下,吩咐管家:“将她们送去阿姊那里。”
管家领命而去。
晏惟初不解问:“为何要送去阿姊那里?让她们去伺候阿姊吗?”
谢逍没好气道:“祖母特地安排来的人,总不好做粗使丫鬟,扔去绣房你又说要浪费你的钱,那就给阿姊吧,以后陪嫁出去,若是阿姊真嫁进宫,让她们跟着去伺候陛下,也是个好去处。”
晏惟初:“……”我谢谢你啊,真替朕着想。
他伸手一推,将谢逍推坐进椅子里,上前一步面对面地跨坐上去,两手捧着谢逍的脸,好奇问他:“表哥,我说把人带回来,你这般不高兴?你是不是在拈酸吃醋?”
谢逍不承认:“我只是不想老太太插手侯府的事。”
“你怎么这么倔呢?”晏惟初失笑,“她是你祖母,你顺着她的意阳奉阴违不就得了。”
谢逍看着他,刚家宴上晏惟初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脸烧得有些红,笑个不停,像是醉了:“是顺她的意还是顺你的意?”
吃醋的嘴脸真难看,晏惟初心说我收了她们又怎么着?我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老实吗?
“顺我什么意啊?表哥你说这话良心不亏吗?”
他也来了气,侧头靠近,在谢逍嘴上用力咬上一口。
谢逍只觉像羽毛轻拂过唇瓣,一触即分,尚未来得及细细感受,晏惟初已推开他,退后一步站起身:“我先回屋去了。”
不等谢逍再说什么,晏惟初转身快步而去。
走远之后他才停下脚步,按捺住胸腔间乱跳的心绪,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可算是亲到了……
第44章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屋中,晏惟初靠坐榻上看书,颇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熟悉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步伐沉稳朝这头走来。
他探头看了眼窗外,视线落回手中书页,胡乱又翻过一页,竖着耳朵捕捉外头的动静。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谢逍进来,神色与平常毫无二致,也没看晏惟初,自若脱去身上氅衣,随手扔给下人,再又跟人叮嘱了几句什么。
晏惟初攥着书册发呆,书上写了什么他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七上八下,翻江倒海。
表哥是什么意思?亲都亲了,他怎这般淡定?
怎没反应的?
白瞎了他的心思。
谢逍走过来,在晏惟初面前停步,盯着他微红的面庞:“酒醒了?”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听不出半分波澜。
晏惟初无语:“我几时喝醉了?”
谢逍伸手,钳住他下颚,拇指腹在他发烫的脸侧擦了擦,目光逡巡在他脸上。
“……”晏惟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有些醉了,这么半日晌午那酒的后劲才上头,让他脑子迷糊难以思考,他眼睫颤了几颤,呆呆看着面前的谢逍忘了要说什么。
谢逍或许觉得他不清醒,松了手,垂眼低笑出声:“小混蛋。”
晏惟初张了张嘴。
好端端地你又骂我……
“表哥——”
谢逍没理他,在旁边坐下,也拿起一本就搁在榻边先前没看完的书,随手翻开。
这下晏惟初更没了心情做别的,慢吞吞地挪过去,枕着谢逍的大腿躺下。
谢逍只当他是又犯了懒,由着他。
嗅到谢逍衣裳上自己惯常用的熏香,晏惟初不禁心猿意马。
他们是夫妻,日日做那些亲密的事,才会连衣袍也沾上同一个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那事做多了,他现在好像只要贴得离谢逍近一点,嗅到谢逍的气息,就有些口干舌燥、身体发软。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他掀起眼看去。
这个角度很新鲜,晏惟初的视线落向那线条清晰坚毅的下颌,缓缓上移。
谢逍的唇线抿成熟悉的弧度,不笑时带了几分冷峻,鼻梁挺直若悬胆。
再往上,他撞进忽然垂下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愣了愣。
长睫遮去了谢逍眼中些许锋芒,那双黑瞳里清晰映出自己的影子。
目光交汇,晏惟初被他这般盯着,面颊又开始发烫,轻眨了眨眼。
“看什么?”谢逍问。
晏惟初怔怔看他片刻,低了眼转身贴过去,埋首在谢逍衣袍间,没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神情,摇了摇头。
谢逍的手指插进他发间,总觉得晏惟初今日有些怪异。
先前的事他只当是晏惟初发脾气咬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若是晏惟初知晓他是这般想的,只怕又要气得大骂他不解风情。
“阿狸。”
谢逍带了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晏惟初没动,闷道:“嗯?”
谢逍揶揄他:“这般爱撒娇可做不成大将军。”
晏惟初不忿:“我就要。”
朕跟你撒娇那也是隆恩浩荡,别的人还没这福分呢……
*
江沭上门时,晏惟初一个人在侯府中正无所事事。
节假期间,谢逍也要每两日回一趟京营,他不在,晏惟初独自一人也无甚可做的。
忠义侯府这小少爷不请自来,邀晏惟初一块去外头转转,晏惟初反正无事,便答应下来。
车上江沭与晏惟初打听起谢逍每日在京营做些什么,晏惟初好笑道:“他办他的差,我办我的差,我怎会知道他每日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