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眉压着,强按下神情里的不耐烦。
不等他再说,晏惟初迈步走上前。
“苏小郎君,好巧。”
苏凭看见他面色一变,脸上表情从悲伤转变成不忿,过于生硬而显得有几分狰狞扭曲。
晏惟初才不管他想什么,兀自说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也能碰上,之前我与表哥成亲,你怎未去喝杯喜酒呢?”
苏凭原本的满腔愁绪被打断,又听晏惟初有如炫耀一般说着这些话,分外羞恼,咬着牙根恨道:“我要念书,没空,何况这婚事既是假的,又何来喜字一说。”
“苏小郎君,慎言,”晏惟初嘴角噙笑,提醒他,“陛下亲自指的婚事,怎会是假的?你若是有不满,不如去与陛下提。”
问题是你敢吗?
谢逍本也无意多言,有晏惟初这个炮仗在,他索性保持缄默。
苏凭被晏惟初这样奚落,酒劲上头,风度全无:“我不信,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定然是假的!”
晏惟初摇了摇手指:“真真假假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与外人交代吧?苏小郎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丢人?”
苏凭气红了眼:“你也不过是被陛下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明昭与你绝不可能做真夫妻……”
“那你看好了。”
晏惟初说罢侧身贴向谢逍,避开了谢逍的目光,垂眼只盯着他的唇,贴了上去。
不再是咬一口就跑,他慢慢吮着谢逍的唇瓣,感受到柔软温热的触感,心潮澎湃。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第45章 喜欢我这样亲你?
晏惟初的举动出乎谢逍意料,他眼神微动,盯着晏惟初不断颤抖的眼睫,眸色渐深。
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是未知的洪流。
晏惟初吮着他的唇瓣,舌尖轻舔过去,最后衔住他下唇轻轻一咬,这才意犹未尽地退开。
“你看到了?我跟表哥就是这种夫妻关系。”
晏惟初转头,冲面红耳赤难以置信的苏凭示意。
后方江沭目瞪口呆,心生佩服,淳哥这正宫气势无人能敌!
对上晏惟初眼中戏谑,苏凭瞬间恼羞成怒:“我不信……”
谢逍示意一旁苏凭的小厮:“你们少爷喝醉了,送他回去。”
小厮踌躇上前,低声问苏凭:“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苏凭挥开试图扶住他的小厮的手,红着眼睛望向谢逍:“明昭,你从前不是这样……”
谢逍脾气再好此刻也烦了,冷声道:“这是我的事,不需要说给外人听。”
一句从谢逍嘴里也说出的“外人”抽干了苏凭脸上所有血色,他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在你这里我原来真的就是个外人。”
晏惟初悠声道:“苏小郎君,自重。”
苏凭看着全无反应的谢逍,只觉无地自容,失望闭起眼,失魂落魄地被人搀扶离去。
晏惟初意味深长地睨了谢逍一眼,转身出门先上了车。
车外传来谢逍与江沭的说话声,谢逍邀江沭去府上用晚膳,江沭十分有眼色地找了个借口说没空,跟他告辞。
片刻后谢逍也上车,车回侯府。
晏惟初斜眼去看他,谢逍又是一副若无其事泰然自洽的神色,半句不提方才的事,问他:“你与阿沭怎会想到来这文会?”
晏惟初有些气不顺,随便说了两句。
听闻江沭想留在京中任职,谢逍微微敛眉:“你真要去与陛下说?”
晏惟初撇嘴:“我就帮他提一嘴,答不答应是陛下的事。”
谢逍提醒道:“点到为止就行,免得陛下多心。”
晏惟初不乐意听他这么说自己,索性闭嘴,身体靠向车壁,阖目养神,不再搭理人。
谢逍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自他耷下的浓长眼睫滑下去,在那张红润的唇上顿住片刻。
唇瓣相触时的触感深刻清晰,自己或许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镇定自若。
回程他们也没走西大街过,这边已经封路戒严,说是东厂与那些商户冲突闹大,死了人,好在京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快,压住了暴乱。
闹事的人被带走,现在事情已经由锦衣卫接手查办。
谢逍不想多事,吩咐人直接绕路。
听着谢逍的说话声,晏惟初忽地睁眼,瞪他。
谢逍看过来。
晏惟初哼了声,又重新闭眼。
回府晏惟初先进了屋,谢逍跟进来,两手合上身后屋门,将一众下人挡在了门外。
顺喜左右看看,自觉带所有人退去了廊下。
晏惟初听到关门声一愣,转身看去,不明所以。
谢逍伸手一攥,将他拉近,回身用力将人按到了门板上,欺身上前,以身体禁锢住他。
晏惟初猝不及防,背后撞得生疼,有些不耐,眉心皱着:“做什么?”
他莫名想起在浮梦筑的那一夜,似乎也是这样对峙的情形,有些不高兴。
谢逍伸手轻捏住他下巴:“你也喝多了?”
晏惟初心头火起:“没有!上次没醉,今天也没有!我根本没喝酒!”
他说的上次,是那天他在谢逍嘴上咬了一口。
谢逍顿时明了,上次便是他故意的,今日更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做什么?”晏惟初气道,“不就是亲了你一口?你是我夫君我不能亲你?你要是不乐意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
谢逍手上力道加重了一些,晏惟初轻“嘶”,就听谢逍问:“你知道什么是亲吻?”
晏惟初不忿:“我怎么不知道?我亲你就是——”
谢逍的气息凑近,冰凉的唇贴上去:“这才是。”
晏惟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甚至不及反应,下唇传来刺痛,谢逍咬开了他的唇,舌头顺势顶入。
晏惟初蓦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谢逍将他的反应看进眼中,推着他的舌往后压,强势覆上,纠缠、汲取。
晏惟初从未想过亲吻其实是这样的,他能清晰感知到谢逍柔软湿热的舌肆无忌惮地在自己嘴里搅弄,让他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呼吸被攫夺,嘴里每一处地方都被碾过,激荡热流在身体里四蹿,叫嚣着即将没顶。
红潮爬上他面颊,很快爬至耳根、眼尾,像屋外天边烧红的炽霞。
晏惟初快觉呼吸不能时,谢逍终于从他嘴里退开,轻舔他的唇瓣,喃喃:“这才是亲吻。”
晏惟初失神了半日,张着嘴喘气,像从深潮里被打捞出来,于迫人的窒息中勉强找回一点神智,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什、什么亲吻……”
谢逍抬手,指腹拭去他唇边牵扯出的口涎,在下唇上用力一按:“阿狸,我亲你,这才是亲吻。”
晏惟初终于听明白了,谢逍是在教他什么是真正的亲吻,他怔怔看着眼前人,声音很哑:“为什么亲我?”
谢逍缓缓轻擦他的唇:“刚不是说我是你夫君,让我亲回去?”
晏惟初本能地眨着眼:“……之前呢?之前为什么不亲?”
为什么不亲,谢逍也在问自己。
他们之间没有亲昵到这个份上,他这小夫君没心没肺分不清喜欢和仰慕,他顺从自己的欲望,但在表现爱意这件事情上,他也有自己的执拗。
浮梦筑那夜,晏惟初毫无厘头地闯进他怀抱,他们的开始随随便便,后续荒唐荒诞,唯独在真正意识到对晏惟初的好感名为喜爱后,他却不想再随便。
晏惟初这段时日的别扭他心知肚明,他其实也在试探。
感情这回事,进退虚实,并不比战场上征伐决策容易。
“之前不想,”谢逍故作不经意,“现在想了。”
他确确实实又被晏惟初引诱了,情难自禁,没了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