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惟初气呼呼地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赵安福:“你去跟他说,朕生气了,让他好生反省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赵安福:“……奴婢知道了。”
赵安福出去时,谢逍已经领着自己从乌陇带出来的骑兵出了军营,翻身上马。
赵安福见状大惊,快步过去:“侯爷您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里?”
谢逍冷淡答:“我是无诏带兵来的,事情既解决了,自然是要回去乌陇。”
赵安福不知道怎么接这话,陛下都当众说了他留过口谕的,您怎就这么犟,非要给自己安个罪名呢?
“侯爷,您不跟陛下说一声又带兵走,陛下真要生气了……”
谢逍丢下句“陛下要怪要罚臣受着便是”,不再多言,直接示意自己手下:“走。”
赵安福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逍带兵纵马离去,须臾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您是拍拍屁股走了,这圣怒可不就都留给我们了……
赵安福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回去了军帐里复命。
晏惟初仍在原地打转,见到人回来,瞪过去:“定北侯他知道错了没有?”
“没有,”赵安福麻木答,“定北侯他扛着马跑了。”
晏惟初冲出军营。
夜色漆黑宁静,哪还有那五百轻骑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QAQ
第62章 要面子你追什么男人
皇帝很暴躁,皇帝随时会发疯砍人。
这是这几日所有随扈官员将士共同的心声和认知。
君不见前两日有个不知死活的御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定北侯亲口承认是无诏调兵来去,跑去御前进谏要皇帝治定北侯的罪,然后就被扒下官服拖了出去。
皇帝想办人根本不愁没有由头。
满朝文武就没几个屁股真正干净的,把柄都在锦衣卫和东厂手里攥着,要不要办单看皇帝想不想而已。
这个时候拿定北侯去招惹皇帝的,多半脑子有点问题。
那日定北侯在战场上众目睽睽下冲到御前抱住皇帝,无数人亲眼看见,皇帝和定北侯以及安定伯世子之间那点子不得不说的故事……还是不要说了,毕竟大家都有项上脑袋。
晏惟初率众巡视了平川峪的马场,再三日后抵汾良。
邴元正领东路大军早几日便已到此,拿着圣谕押下了蔡桓、江道衍和另一不安分的边镇总兵,连同汾良这里的大半将领一起。
这些人还试图反抗,但除了蔡桓,别处边将奉旨来汾良接驾最多只能带三十亲兵,根本没有招架还手之力。至于蔡桓,他倒是想造反搏一把,底层兵丁先反了他,看到邴元正的兵马出现,这些小兵干脆束手就擒直接降了。
御驾过来时,这边的事情已经平定,所有参与造反、通敌的军官将领全部下了狱。
至于怎么处置,杀肯定是要杀的,区别不过是杀全家、夷三族还是诛九族罢了。
但在那之前,晏惟初先派人去了一趟乌陇传话,将江道衍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了谢逍。
“陛下让卑职问侯爷您,是否要为忠义侯求情?”
传话的锦衣卫客气问谢逍,再又添上一句:“陛下说,侯爷您按您自己的心意回答便好,这不是试探,陛下是想听您的真实想法。”
上一次锦衣卫捉拿谢袁魁时,也带过话问他是否要替父求情,同样的情景重现,谢逍此刻只觉分外疲惫,他问:“江沭呢?他是否知晓他父兄所为?”
锦衣卫道:“他应该不知道,将陛下的行踪透露给他父亲是他不设防的无心之举。”
但无论知不知道,罪责是逃不过了,他人也一样下了狱,江家全家都得死。
静默片刻,谢逍终于道:“若有可能,请陛下开恩,饶江沭一命,给他机会戴罪立功。”
锦衣卫听明白了,谢逍这是只打算为江沭求情,点了点头:“卑职会将话带给陛下。”
谢逍与他道谢。
对方又道:“陛下还让卑职问侯爷您,几时才肯奉诏前去见驾?”
就这几日,每日一道手谕口谕送来乌陇,传谢逍去见驾。
谢逍皆不予理会,问就是战事刚了,许多后续事情需要处置,加之军屯清丈之事怕会闹出乱子,他得亲自在这里盯着。
若是皇帝要问罪,问吧,他受着就是。
谕旨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强硬到之后逐渐放软,如今变成了单纯的传话。
谢逍不为所动,仍是那句:“乌陇军务繁忙,臣脱不开身,请陛下恕罪。”
这锦衣卫轻咳一声:“定北侯听谕。”
谢逍作揖拱手。
“陛下口谕:定北侯你不要恃宠而骄,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不来见朕,朕以后也再不理你了,朕讨厌你!钦此。”
传谕毕,谢逍沉默了半日。
对面的锦衣卫犹豫问他:“侯爷,您要动身前去见驾吗?”
谢逍问:“汾良的动乱是否彻底平定了,陛下的安危还有无妨碍?”
锦衣卫答:“叛乱的人都拿下了,陛下已经进了汾良的总兵府,那边七成武将都下了狱,有邴总兵带兵在,加上京营的兵马,出不了事。”
这人说着,劝了一句:“侯爷,您也别一直跟陛下犟了,还是接谕去见陛下吧。”
要不他们日日两边来回跑的传圣命,兄弟们也很不容易的啊!
关键他们没本事把人绑去御前,陛下的脸是一天比一天黑,瞧着都吓人。
牺牲定北侯一个,造福所有人,多好。
谢逍却问他:“陛下作为安定伯世子时,跟随在侧的护卫,是不是也是你们锦衣卫的人?”
这人:“是倒是……”
谢逍道:“身为锦衣卫,两个人联手打不打得过七八个地痞无赖?”
“那自然打得过,”这人颇以锦衣卫的身份为荣,骄傲道,“锦衣卫哪怕赤手空拳,那些市井混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谢逍平静看着他的眼睛:“所以陛下当初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一伙地痞劫持身陷囹圄的?何况你们跟随陛下左右的人,应当也不只明面上那两个才对,是吗?”
对方:“…………”
糟糕,被套话了。
这锦衣卫脸上的表情凝固。
谢逍一哂,他之前就奇怪瞻云苑那次,攒局的人明明是郑世泽,晏惟初怎会吃亏被欺负?
原来还不只那次,连后头被谢适劫持顺喜跑来找自己求救,都是皇帝陛下亲身上阵给自己唱的一出大戏。
“臣何德何能,让陛下牺牲至此,”谢逍讥诮,“陛下当真折煞了臣。”
锦衣卫走出谢逍的总兵府时,整张脸都是垮的。
他不但没能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将定北侯带去汾良,手里还多了个定北侯硬塞给他的烫手山芋——
装在剑盒里的陛下的那柄天子剑。
这要是送去御前,他都不敢想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
吾命休矣。
*
汾良总兵府。
听闻派去乌陇的人依旧没能将谢逍带来,晏惟初气得握紧手中画笔,将正在画的新一幅画作里谢逍的脸描成了一张猪头。
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朕都这样纡尊降贵了,你就不能退一步,来哄哄朕吗?
……表哥心里果然只有安定伯世子边淳,知道他是皇帝就变了心。
站在下头回报事情的锦衣卫大气不敢多出。
静了须臾,晏惟初忍耐问:“他还说了什么?”
办差的锦衣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与谢逍间的对话告知晏惟初。
听闻谢逍只为江沭一人求情,晏惟初没什么反应,他本也有意放江沭一马。
再听到表哥又拿军务做借口搪塞自己,晏惟初十分不满,他就该让锦衣卫直接把人强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