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109)

2025-11-27 评论

  秦枭安排了亲信官员留下查吕袁死去的内幕,而后带着其他人,包括郡尉及一千郡军来了蒲县。

  他们到蒲县的时候是上午,可一行人走了一阵也没瞧见灾民,秦枭直觉不对,便快马加鞭来到溃坏堤口所在的三杨村。

  村子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刚入村口水深便已经没过了半条马腿,越往村子里去,这水便越深。

  且渐渐的,水中竟开始有漂浮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已经泡的如同发面馒头,有的还是刚刚死去的样子,无人收尸,数量也越来越多。

  文官们何时见过这番场面,好多人都吐了出来。

  便是那一千郡军也都脸色难看,但好歹是没那么大反应。

  而前方堤坝处,隐约传来嘈杂声响,好似是哭声,又好似是呵斥声。

  秦枭架着马快速朝堤坝处赶去,水几乎已经到了马腹位置。

  不过也总算是到了堤坝前,秦枭便带着众人上了堤坝之上。

  此处堤坝并没有溃堤,刘峻棋蹲下来检查过,用料确实不错,也扎实,不至于一场大雨都挡不住。

  看来是人祸无疑了。

  而他站起身,就见秦枭已经领着人顺着堤坝往嘈杂声所在处去了。

  刘峻棋也忙跟上,而后看到没多久秦枭一行人便停了下来。

  刘峻棋从人群后挤进去,一路来到秦枭身侧,朝前一看,当即便觉得遍体生寒。

  他们已经走到了极为接近溃堤之处的地方,巨大的豁口直接将一整条堤坝从中间斩断,洪水便是从此处滚滚而出。

  而在豁口对岸,跪着数百军士。

  瞧着穿着规制,应当是蒲县的官兵,以及上一级广庆府的府兵,全都腰挎佩刀。

  本该耀武扬威的众人,此刻却对着秦枭他们所在的位置跪地磕头,瑟瑟发抖。

  而在他们身前的豁口下,滚滚洪水中,几十个百姓正在其中苦苦挣扎哭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他们身后及腰的洪水中,亦有许多百姓在求饶,哭声震天。

  刘峻棋一时间没看懂这是怎么回事,有些懵,不过就在他愣神的一息之间,秦枭已经从一郡军手中拿过粗长的麻绳,一头塞到几位郡军手中,另一头绑在腰间,而后轻轻一跃便跳入水中,再攀上来的时候不过两息之间,却已经将一位呛了好几口水的妇人救了上来。

  刘峻棋终于回过神,忙招呼众人帮忙,把那妇人翻身,让她趴在堤坝边上顶着腹部,而后重重拍打她的后背,总算让她吐出几口水,重新得了呼吸。

  郡尉也终于反应过来,冲着对面那些府兵官兵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那些兵卒这才手忙脚乱地起来,白着脸开始救人。

  待到人全部救出来,秦枭便带着一行人并还活着的所有百姓,去了村庄右侧地势较高的地方,搭了临时的住所和粥棚。

  他们去的时候带了些从隔壁郡县借来的米粮,找了一户没被淹没的农户家里煮了粥,又从其他人家里找了些还能用的碗盆,给蒲县谨慎的八千多百姓施粥。

  百姓们喜极而泣,还要跪下来给秦枭等人磕头。

  刘峻棋站在秦枭身侧,竟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

  可他心里疼难受,又酸又涩。

  他从来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权贵与百姓的差距,就好似他终于注意到自己脚下,其实还有无数如蝼蚁般的人在苟延残喘。

  人,他们都是人。

  就因为出身不同,便就过着天壤之别的生活。

  世家权贵之间的斗争,却要让这些百姓买单,可这些百姓却还要反过来给他们磕头。

  好似对他们来说,欺负他们的官只要不杀死他们,那就不算太坏的官,若是有官愿意为他们做主,那便是顶好的青天大老爷。

  可刘峻棋觉得自己不配。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些百姓感激的双眼,不敢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们的善意。

  他忍不住去看秦枭。

  秦枭就那么站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面色一如既往,冷漠中带着一丝随性,好似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事实上,对方蓑衣之下的袍服却始终未干。

  所以,什么是对的?

  谁是对的?

  刘峻棋想起王尚书时时念叨的一句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所谓君子,看重的是道义,小人看重的才是利益。

  可如今他才发现,周围所有之乎者也,口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权贵上官们,却没几个人做到了自己口中所谓的仁义道德。

  他们在意的只是利益。

  今日能用百姓堵决口,明日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那他此前做过的一些事,会不会也在某些自己都未发觉的地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刘峻棋怔然出神,直到身边的下官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猛然回神。

  而后便对上了秦枭冰冷的视线,他头皮瞬间就麻了。

  “我带你来是发呆的吗?”秦枭语气平静,“和简尚书去看看如何修好堤坝,修不好便用你自己的命去抵。”

  刘峻棋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到了愠怒,忙应下来,跟着简宏卓去研究堤坝。

  而与此同时,他看到一千郡军已经把那些府兵官兵,乃至于蒲县县令,广庆府知府等人都押着跪在了秦枭面前。

  在不远处,便是搭起的临时粥棚,灾民们躲在棚下,怨恨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些人,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

  雨势未减,雷声阵阵。

  那县令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忙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是孙知府叫下官做的,下官只是听命行事啊!”

  孙知府立刻道:“请大人明察,下官从未说过要让百姓堵堤口!是这县令自作主张,下官今日来此地就是来救灾的,也是来了才知道他这般丧心病狂!”

  说着,他还看向身后的府兵们:“你们快说是不是本官带你们来赈灾的。”

  “是,没错!”

  “我们就是来赈灾的!”

  “信口雌黄!”县城的官兵们也急了。

  “明明是你们下的命令,还说是郡丞周大人让这么做的,我们就是听命行事!”

  “我们可不知道这回事。”府兵们好似终于找到了活命的办法,喊得格外大声,“我们就是来赈灾的!”

  百姓们此刻有人做主,腰板也硬了,闻言便有人怒吼道:“你们胡说!你们就是要拿我们的身体去堵堤口!”

  “没错!你们都是贪官!恶官!”

  群情激奋。

  秦枭看向河西郡郡尉,道:“还等什么?”

  郡尉脸色微变:“大人,那些兵士就算了,可那知府好歹也是四品......”

  他被秦枭淡漠的视线盯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怎么?”秦枭嗓音有些阴沉,“莫非你才是他们背后之人?”

  郡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忙道:“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处置了他们。”

  刘峻棋站在堤坝上,遥遥看着那处,就见郡军们手起刀落,一个接一个,将那些人无论官职高低全都砍了,一个未留。

  他不由又想起了此前在午门前的那一幕。

  当时也是这样,两个世家子弟,就那样当着众人的面被砍了头。

  秦枭,根本不在乎他们世家权贵,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人,总归砍了就砍了,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刘峻棋从望着楚九辩渐行渐远的马车,神情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安排留下来的这些京中军士和官员负责赈灾之事。

  而另一边,楚九辩也带着剩余三分之二的赈灾银粮去往淮县。

  至傍晚时分,天色微微开始暗下来,他才到了淮县。

  县城里很静,好似没有人。

  此前去蒲县的时候,楚九辩等人没有经过县城,直接走近路去了三杨村。

  但要去淮县决堤之处,却必须经过县城。

  只是这县城距离溃堤之处还有些距离,洪水还没淹到这,按理说不该如此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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