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沉沦资讯(160)

2025-12-02 评论

  韩临跟在二人身边,听挽明月为消除老板娘疑虑,所讲故事同前不久戏弄装自己那样真假交错,极力渲染他二人兄弟情分,他除了听到离谱处脸色隐现古怪,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到后来听二人商量自己的去处,更插不上什么话。

  木已成舟,挽明月忙于向老板娘展示他所没有的品德,韩临倒十分清闲,空暇时晒了一院柿饼。挽明月那阵子也就晚上过来盯着他睡觉,起初韩临给他盯着睡不着,便想了法子,尽量赶在他来前酝酿睡意,起效不错,几次起夜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可惜去蜀地的路上,在马车那方窄小的天地中,他二人整日相对,这法子就不管用了。

  挽明月觉得车厢中的韩临与自己就像耗子遇见了猫,韩临整日局促地躲在离自己尽量远的角落,垂着眼睛翻动话本。

  他心觉好玩,好几次故意忽然挨过去,握住韩临的手腕,把韩临吓得脊背紧贴在车壁,冷汗都吓出来。

  他却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并不动韩临,只去凑脸看韩临手中的话本:“看什么呢,这书这么有意思啊?”

  等韩临明白他的伎俩,便有意不着他的道,不理会他。原以为他会觉得没趣不再玩,没成想他径直朝脸上就亲了过来,他见韩临瞪大了眼睛,便笑着说:“我当你那癔症好了,你看,你都不躲了,进度可嘉。”

  入夜住宿,挽明月一向只要一间房,刚开始韩临提心吊胆,后来发现挽明月只是同他一起睡,半夜偶尔会叫叫他的名字,听他应一声才安心睡下,仿佛怕他忽然就死了。

  他二人同食同宿,起初韩临饭都吃不下去几口,后来日日触碰,韩临竟然真的渐渐开始习惯他。只是吃穿用度一切都由挽明月付账,外加还有他代他付的房屋欠债,韩临总觉得自己是吃软饭的,很不好意思。

  意识到韩临在意这个,挽明月没当回事,甚至还取笑他:“我又不像你,折腾了十几年,什么都没捞着,还废了条胳膊。做慈善似的。”

  不过挽明月的闲适也就在刚出茶城那些天如此,心情颇好的同韩临笑闹。后来收到一封信,他那脸色便一连差了几天。

  他还能静得下气跟自己呆着,想来不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心情不好,就只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这里戳一下那里动一下来找事,韩临舒服得多,连饭都多吃两口。

  这天入夜,二人同屋休息,挽明月盯着韩临高兴地啃干粮,忽然说:“你知道那是谁的信吗?”

  韩临翻过一页,咬了一口干饼,随意地猜:“散花楼眠楼主?”

  挽明月又问:“你知道她对你的脉象和外症怎么说吗?”

  韩临“嗨”了一声,双眼不离话本,满脸的不关心不在意:“说这病她也没办法,我命不久矣?”

  挽明月不讲话。

  韩临这才抬眼去观察挽明月脸色,见他抱手望定自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又在生我什么气?”

  “我看你一脸无所谓就火大,觉得自己像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太监。”

  韩临失笑:“那你想看我痛哭流涕大喊我不想死吗?”

  这病来得古怪,找不到病引,老板娘当时请了那么多大夫,那么多种药下肚,效果都不好。此后老板娘又将他脉象病症记下,一出去卖茶就寻医问药,可至今找不到治法,眠晓晓再有天大神通,恐怕也救不回他。

  这些韩临一早就清楚,也是他答应挽明月的其中一个理由,左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送挽明月一个人情。他是能还债,只是还不了几年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挽明月按了按眉心,起身关住门。回过身,抱胸靠在门上,脸上已是十足的不悦:“你想想你从前,从饥民屠夫杂耍团里走出来,既然人始终都是要死的,都是空折腾,你又在努力些什么?谁不知道在临溪时候就你最为刻苦。那时候都过来了,如今你又在这里消沉什么?”

  韩临吸着窗外锋利的凉气,缓缓道:“打小我就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像你们这样聪明。辖管人事,游说陈说,推来送往,我都不算擅长。当年江楼主想把担子给我,在洛阳一样一样地教我,我却总是做不好,想来是让他失了望,后来入狱他才不愿意救我。我能依仗的,仅仅是这身武艺。”

  “江湖上做我们这种事,都要拼命,不讲什么点到为止,不过就是生与死,生就荣华富贵,死就万事俱消。难免受伤,但利益不少。我十几岁时候想等积攒足够的钱,就带着家眷隐姓埋名。后来钱是有了,命也还在,这才明白为什么前辈们做不到见好就收。名利感情牵绊,脱不了身的。这点上我佩服你。我到今天,也是我咎由自取。”韩临苦笑:“你说从前,从前我有武功,有力气,想着但凡落到什么境地,总能再起来,不过就是付出的多些,累些,还有盼头。即便伤着了,给人看家护院,到武馆指点指点小孩子,这总不成问题。我原来想在那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余生,没想到你找来,硬带我出来,这一路上难免遇到从前认识、得罪的人,我不想再出现是现在这样。你看看,我如今这副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我哪还有什么盼头可言。”

  挽明月看了他一阵,忽然笑起来,走近扳住韩临的脸道:“你知不知道有种人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把债还清。”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失败告终,韩临偏头要躲开,被他掐住按在墙上,知道他下一步动作,索性主动往前亲去。

  亲吻结束了,挽明月松手,就听在后头擦嘴的韩临颤着声骂骂咧咧:“你简直比放贷的都要敲骨吸髓。”

  出茶城已是深秋初冬的时景,一路向南,几场雨过去,风再一吹,天彻底冷了下来。

  担心韩临身体,挽明月购来许多暖炉,摆在车厢中,他热得不得了,在车内只穿一身单衣,常要挥开折扇取凉,即便如此,也不愿意掀开车帘透一口气,怕凉风吹进来韩临受不住。

  闷热,暖炉又熏出炭火气,马车颠簸,简直是晕车的绝好场景。晕车药失了效用,挽明月上吐下泻,倒叫韩临照顾。

  一次挽明月昏倒醒过来,头正枕在韩临腿上,脖子下垫了软垫,车帘打了上去,韩临正给他擦脸。他手指冰凉,掠在脸上,像有雨滴下。

  挽明月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耳边嗡嗡作响,嘴上不忘说:“你不恶心我了?”

  见他醒了,韩临搬开他脑袋,又固守到那一角车厢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吐出来的东西呛死。”

  本是十分的温情,挽明月一想起同他只几个年头相处,心中便很不虞,缓缓同他讲他不乐观的身体。

  眠晓晓回信说翻遍医书,偏偏找不到源头,难对症下药。又则韩临此前伤病极多,积攒到如今,经这不知何处的病一引,便如溃堤,恐难复原。

  他这一生,最烦的就是无能为力。多年前韩临被困狱中,他被摘了职,那时的心情与此时便是一致的,叩那长阶对他而言,倒也还好,高原反应和体力不支,哪抵得过茫然恐慌,与再见不到韩临的沉郁。

  “她说只能延你五年寿命。”

  韩临算了算说:“十年很长了。”

  挽明月半开玩笑:“跟我在一起就那么难熬?”

  韩临也跟着笑:“还你十年你还不知足?你怎么还有胆说别人贪心!”

  挽明月握住他的手腕:“但你得知道,你首先是你自己的。眠晓晓不行,我就要带你到别处去看大夫,带你去见我师父,只不过是个病引,总能找得到。”顿了一顿,亲吻韩临的手指:“我可不许你这么简单死在我的手里。”

  后来挽明月强打起点精神,同韩临讲讲如今天下局势。韩临却不想听,死死伤伤,相较五年前,他认识的人又死了许多:“如今的天下也同我没什么关系了。”

  因这差池,挽明月对于韩临收敛许多,一是挽明月心事重重,搁下了这个不当紧的,二是对快死的病人上下其手道德上有亏,见韩临颤栗稍缓,就没多管,只任进展缓慢。每日只是试着挨近点,亲亲脸,触碰他的身体,到锦城的前一夜,教了好久,深吻的时候,韩临终于不至于咬挽明月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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