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并不让步:“副楼主就要被次次派去杀自己的朋友?”
“你朋友们犯下的罪行哪件是我杜撰的,你有证据可以拿出来,我带你到刑部翻案。”
“就算他们真是罪人,暗雨楼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轮到我去杀旧相识?”
炉上的药沸腾,咕咕嘟嘟地冒着热气,上官阙掀开了盖:“你不会交品德好的朋友,偏偏总交武功强的朋友,不让你去,难道要别人去送死?”
他永远振振有词,韩临说不过他,只是闷头置气说:“江楼主死后我就该走。”
药沸腾溢出来,沿锅泄进火里,呲呲啦啦一串乱叫,上官阙站在那里,剩下的一只眼眨都不眨:“你大可以离开,我有强留过你?”
韩临肩膀一震,低头不说话,手指去挤按没贴好的膏药鼓起的气泡。
当年他师兄名声本就不佳,为救狱中的自己,愈发里外不是人,多的是人欲除他而后快,韩临怎么可能抛下他一走了之?韩临至今都不敢想那样骄傲的上官阙为了救自己,收拾成那样妥帖的模样,到刘宜晴面前陪了多少的笑。
究竟哪里出了错,他们竟到今天。
想不出个头绪,韩临折身要走,身后人出声叫住他:“韩临——”
上官阙没再拿布垫,只手握住滚烫的砂锅柄,将药汁倒入原先的半碗药汁中,搁到桌上推给韩临。
“把药喝了。”
韩临回到屋里,不适的反胃还没过去,挽明月就摸到腰上来吻他。韩临笑着躲,问他怎么了。
挽明月咬着他的嘴唇,吐字不清地说:“不亲你,我怎么知道你喝没喝药?”
挽明月今晚兴致高,拉开韩临大腿,尽往要命处顶送。后来他一撞韩临便一抖,勉强咬住嘴唇压住喘叫,眼睛湿漉漉,小狗似的。挽明月低头亲他,撬开他嘴唇的同时,下面弄得声音很大。
缠吻半天,韩临酸软无力,嘴巴再没法闭住,轻轻叫出来。
这会儿挽明月又不再撞,只是使着坏,不给他去,韩临眼睛更湿,眼睫糊上一层水雾,挽明月开始哄着他叫明月哥哥。
第一遍韩临似乎没听明白,挽明月拧了拧他的脸颊,才叫他回过来神,又要求他:“叫我明月哥哥。”
韩临难耐地到他耳边用气声念,他不满意。韩临有点想笑,想说:“这个动静他在隔壁已经听得到了。”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想起煮药时的不快,纵容起挽明月的心意,喘息着叫出声。
喊闹到后半夜,第二日晨起韩临嗓子哑了,只是如此也没同意挽明月多住一天的提议,下楼去搬点行李。
后院却不见同行而来的另一辆马车,帮忙搬行李的跑堂解释说:“另一位公子昨天夜里退房离开了,临走前还结清了房钱。”
韩临给了他赏钱,等人走了,挽明月搂住他,低头吻他侧脸。
此后挽明月很久没晕过车,直到收到白瑛的回信,讲她吩咐眠晓晓查了上官阙所供线索,确有其人其事,只是外人没见过手册里的记载,是故无法有定论。
经历是真的,龟公是真的,龟公的损阴德的贩卖人口的爹是真的,连常年随手记录的习惯都是真的。
挽明月侧过眼,看着待在他肩畔的韩临,韩临高兴地正读着白瑛寄来的信,嘴角始终勾着。五只狗暂养在她那里,她时不时寄来封信告知狗的近况。挽明月心想可他要带韩临回无蝉门的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的妹妹,怎么会是真的?
他与眠晓晓交好多年,受制多方,她会向他隐瞒,不过她恐怕不会被买通去欺骗自己的母亲。
最后又落到那本手册上。挽明月终于肯翻看,他翻阅时,韩临在一旁眼巴巴盯着他,仿佛怕他把那手册撕了似的。
纸张触上去的确像当年的老东西,只是蝇蝇小字,极潦草,尽写些废话,看了费眼,车上读书极易头晕,翻到提起韩临的那段往事挽明月便抛下不看了。
如此闹着,二人正月初三下午赶到荆州。
半年前来过一次,那时闹得很不愉快,这次来认亲,挽明月更是不情不愿。只是当得知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女子是白映寒时,他风吹雨打多时的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趁马车未到,挽明月将脸别到韩临耳后,笑道:“她要是你妹,我看姜舒也能成。姜舒长得还像一点。”
韩临怅然若失地望着窈窕的身影,半天才说:“就连同胎生的兄妹都有长得不像的。”
第82章 咫尺远近
不止长相,白映寒的脾气也跟韩临不像。她高挑漂亮,脸生得张扬,脾气却沉静。乘车往家赶时,沿街总有熟人透过车帘同她拜年,她不善言辞,只是点头微笑,至多说句吉祥话。不过扭过头来对上二位客人,一路都努力讲着话,给他们指沿路商铺哪家最地道,格外热情。
一路也快,白府门口早有人在等,见她下车,忙把备好的暖炉大氅往她身上披。
韩临见此情状,当她体弱,怜惜地皱眉:“不必到城门口去接的。”
白映寒笑着摇头:“上官楼主珍视的客人,我若只等在门口,可是怠慢了。”
听见这话挽明月脸色一阴,已知这位又是上官阙的爪牙。
韩临原当她是认出自己是哥哥才这样,听了这话,知道上官阙还未露口风,显然不知这个妹妹是真是假,要他亲自来辨别。又联系到挽明月在他耳畔说生得不像,心中一团乱麻。
一路经过曲折长廊,先是安置住处,白家安排的是隔院的两间房,白映寒懊恼着自己的疏忽:“原来听说只来一位客人,便先挑了间独院,后来又听说是两位。也是不巧,逢上过年,家里从外地来往拜年的姑侄跟外家多,客房紧俏,安排不到一块去了。也是我没问清楚。”
韩临心想他二人住一间就够,口上只道无妨。
白映寒领他们出来,介绍着宅中花草景致。走了极长一段路,才转入个花木扶疏的庭院。一进院便听到小孩子背书声,磕磕绊绊,循声望去,见一壁窗大开着,四五岁的男童立在窗前,男人坐于书桌前垂眼看着手中的书卷。
那小孩儿韩临见过,正是半年前他在荆州遇见上官阙,从茶楼里跑出催上官阙上楼的男孩儿。
小孩子瞧见有人来,新奇极了,书更背不下来,张口就是嘹亮的一声:“娘。”
大过年的,白映寒心疼坏了,然而见书桌前的男人未出声,并不敢回应孩子的恳求。闻声,男人从书卷中抬起视线扫向窗外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韩临身上,停了半晌,搁下书说,明日再背不顺,可是要罚你了。
小孩子最懂乐在当下,当即抛了书跑出门来,扑向白映寒,可把管家吓了一跳,忙提前拦住他。
男孩儿也知道不对,忙说:“哎呀,我忘了娘亲有小妹妹了。”
记起在门口时众人的紧张,原是主人有孕,念及不是她患病,韩临也松了口气,问向白映寒:“你走了一下午的路,合适吗?”
白映寒摇摇头:“这胎不大稳,大夫要我适当走走,强健体魄。”
韩临点点头,又问:“几个月了?”
男孩争先抢着答:“小妹妹三个月了!”
“这孩子顽皮。”白映寒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有些惭愧他的顽皮:“还得等落地了才知道。是他想要个妹妹。”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无聊,老爱缠着我妈,要他们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思及往事,韩临半蹲到男童面前,与男孩平视,笑着道:“既然是你想要的,等小妹妹生下来,你一定要待她好好的,做一个好哥哥,好吗?”
男孩子昂头道:“当然啦!”
除挽明月外,院中众人都笑起来。
韩临起身揉揉他头发,抬起眼就见上官阙走出来,似乎是听见他们的问答,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笑意。
客栈一别,如今再见,相顾无言,月亮在西天现出淡淡的白影,一同到用饭处,白锋夫妇早在等了,白映寒的丈夫此时也应酬完拜年的亲戚,带着二儿子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