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沉沦资讯(256)

2025-12-02 评论

  聊韩临病情的时候,上官阙常会放下书搁笔,扯闲话时便会重拾纸笔。

  熟人八卦最有意思,徐仁常讲小时候那些玩伴的现状,这个打老婆,那个被老婆打,聊着聊着想起件事,调笑一句:“你可得看严韩临。你还记得江轻罗吗?江南有名的美人啊,成亲后夫妇不睦各玩各的,如今四处猎艳,裙下之臣数不数胜数。你说巧不巧,你师弟竟然和她认识。就上次你家旧宅的那场法事,我见他跟江轻罗在我面前有说有笑。”

  事实上那天韩临就同江轻罗说过一句话,也无半分逾距之举,可古今的八卦,讲出来多都会夸大数倍,徐仁又是八卦的好手,随口揶揄便夸张了些。

  但上官阙眼都不抬:“徐仁,这是你的一面之词。”

  被拆穿,徐仁尴尬着嘴硬:“我打听过。传言里和韩临有过关系的女人,不都是那样的吗?”

  说这话时他余光自上到下扫了一下上官阙,上官阙注意到,笑着回看过来,他便不敢再看,匆忙转开目光。

  上官阙搁下了书,笑道:“看来你知道韩临很多事。”

  徐仁嘿嘿笑道:“顾莲天天给他扎针,他条件又好,我当然要留心眼。”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争吵尖叫的声音,徐仁说恐怕又是找韩临的小兄弟们各自不对付,血气方刚打起来了,叫上官阙一起去平乱。

  下了楼,眼见配刀剑的年轻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又瞧打叫的男男女女皆非武人装扮,方知不是江湖人相争,冤枉了人家。

  倒也不是大事,夫妻成婚几年生不出孩子,来看诊,号过脉查不出问题。这事并不少见,多都遮遮掩掩,偏偏这对的夫家人不是东西,在大夫面前指责起妻子,娘家父兄姐妹听了,哪里肯依,便这样从屋里打到大堂。

  有看客认得这两户人家,感慨道当年这两家结亲,都说是天作之合,在街里街坊也算段佳话,到头来为孩子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另有看客听了,笑道瞧你说得轻巧,孩子可是一桩亲事里头等重要的,多少人成亲只为绵延子嗣,承欢膝下。

  这等故事在医馆算是陈词滥调,徐仁听了阵子,没什么兴趣,唤来伙计调停这两家人,又道:“子越,估摸针收了,咱们上去吧。”

  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步声,徐仁回头一看,见上官阙还立在原地不动,眼望着被拉开却仍是斥骂不停的两家人。

  他相貌生得好,身形高挑,又戴着眼罩,身居高位太久,面无表情地看人,叫人通体发寒,很快两家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们停了吵闹,上官阙闭眼轻轻吸了口气,转身上楼,徐仁跟在他后头,正谢他摆平这桩乱战,一抬头,见韩临靠着楼梯扶手,正跟一小孩猜拳。

  听见步声,韩临抬起眼一扫,捏了捏小孩脸颊,说我要走啦,去找你娘亲去吧。

  告别后,下到大堂,少年人们收了看热闹的目光,均都凑向韩临。

  上官阙目送小孩走远,问:“哪家的孩子?”

  这孩子体弱,是医馆的常客,徐仁常见,便认得,讲了他父母名讳,说你也认识,还说:“这娃娃不认生,前阵子缠着韩临玩,有天哭着不肯喝药,韩临还往他嘴里塞过蜜饯,嘿,一下就不哭了。”

  介绍完,顾莲收拾也得等一会儿,徐仁闲来无事,也跟去看江湖人耍武艺,再听韩临猜他们各自师承何处,谈起他们知名的师兄师姐。这天也是少见,上官阙没在远处旁观,走去同韩临并肩,听他们交谈,偶尔也讲一两句话。上官阙一开口,方才还聒噪的少年人都不吭声了,只有韩临会接他的话。

  他开了几次口,少年人们便都借口告辞。

  上了马车,韩临扯开些上官阙的衣领,去看白玉似的脖颈上的几道红痕,说我指甲该修了,问还疼吗。

  上官阙说不疼,整好衣衫,随口问韩临:“你认识江轻罗?”

  韩临扎完针浑身都疲,歪靠着打瞌睡,说见过两面,一次在医馆,一次在上官府动土的法事上。

  上官阙将徐仁的话转述给他。

  韩临听完眼都没睁:“他血口喷人。”

  随后不再说话,好像睡着了。

  上官阙笑了笑:“不准备解释?”

  脑袋歪久了脖子疼,韩临枕到上官阙肩上:“你不是知道我对女人不行吗。”

  颈边的头发蹭出细密的痒热,上官阙伸手插进他的头发缓缓摩挲。

  又听韩临说:“当年你在临溪写的回信,有没有一封是给她的?”

  忽然反客为主这么一问,倒叫上官阙怔愣一下,道:“江小姐是骄傲的人,当面听过拒绝,就放弃了追求。她是怎么对你说的?”

  “没说什么,就问了点折花的事。”

  上官阙抬眉:“折花?”

  随后他见韩临扬起唇角,拿鼻尖来蹭他脖颈:“嗯,折花。”

  车到上官府废宅停下,上官阙去看动工进度,唤韩临陪同,韩临说上午太累了,上官阙没有强求,吩咐车夫驾车先行返家。

  放心不下韩临,上官阙只看了几处要紧的地方,没有久留。回到乡下的家中,上官阙有意再问折花何意,未成想,刚下了马车,就听见嘈杂的喝喊,待他进门,院内几个年轻人顿时噤声,故而满院只余刀剑声。

  对战中的一人二十岁上下,手持柄窄长的剑,劈砍戳刺均是苦练过的样子,剑意灵巧,此刻进攻意图很强,可任他再怎么拼试,都刺不透另一方的守势。

  另一方手中一柄修长的刀,身形灵动矫健,腕上珠串作响,对于年轻青涩的攻势化解得游刃有余,却又不主动出刀,逗猫似的。

  上官阙看出来了,韩临陪练不假,借机玩那柄斩马长刀也是真的。

  少时韩临同他交手,因为是以弱敌强,想要以下犯上,故而总要把每一项事前准备做到极致,尤其是刀。当年退下来回金陵养病,韩临趁手的刀,上官阙从临溪运了一箱搁在家宅中。前一阵韩临收拾庭院,还翻出来几把磨利了刀刃。

  只守不攻的另一方听一旁助威的声响没了,抽空扫去一眼,在树下瞧见不得了的人,再收回眼,便换了刀风转守为攻。

  修长的斩马刀长虹般斩来,刀意凶莽,变招又快,年轻人挥剑相格,给长刀的惯力逼得连退几步,不过几次相持,使剑的年轻人便觉虎口发麻。可刀势太快,呼口讨饶的机会都没有,剑被迫被卷进迎击的刀风中,末了体力不支兼之手麻,竟给长刀斩得丢了剑。

  韩临收了斩马刀,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抛去给年轻人:“你体力不行。”

  几个年轻人过去围着方才与韩临对战的人,七嘴八舌小声说话。

  韩临快步走向上官阙,伸手腕过去给他号脉:“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上官阙淡笑:“不然还见不到刀圣耍威风呢。”

  韩临干笑一声,转而给上官阙介绍,讲这几个年轻人是屠盛盛手下,正巧到江南办事路过,住址想来也是屠盛盛给的。大老远跑过来,还是新入楼没多久的暗雨楼晚辈,韩临没有不招待的道理。点拨武功时他们缠着要拆招比试比试,韩临觉得最近不少筋脉塞处通了,内息流动久违的通畅,也想试试恢复多少,便挑了两个武功最好的来拆招。

  观察着上官阙的神色,韩临又补了一句:“天这么热,我没事的。”

  他们都是傅杰豪任楼主时新入门的,刚从长安摸爬滚打回来,正喜好纵酒狂歌,飞扬跋扈,生杀肆意,推崇一柄利刃挣名气,很难对曾给残灯暗雨楼套上朝廷鹰犬皮囊的上官阙有好态度,但对领导的旧领导,该有的尊重还是给了。

  中午一起吃过饭,韩临没有休息,连每日的练字都推了,修剪着指甲,陪他们在树荫下聊天,指点武功。

  途间上官阙带佣人来给送茶,几个年轻人都站起来接,聊了几句。从前的楼主在场,几个年轻人都很拘谨,他们说挺不好意思的,跑来麻烦韩副楼主。

  上官阙随意将手搭在韩临肩上:“不算麻烦,同你们聊事,他都不疲了。”

  韩临倒茶的动作一顿,推开瓷杯,看了上官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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