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
烛光摇曳,帐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烛火的噼啪声,以及……无法忽视的粘腻水声。
渐渐地,彼此的气息错乱,时而短暂的分离,又迫不及待重新贴合在一起。
第28章 抱负
剿抚黑虎寨一事尘埃落定, 经过初步整编,大多数流民选择加入了景家军, 迅速补充了此次损耗的兵力。
而黑虎寨的二当家陆文方却态度顽固,这几日的猜疑让他坐立难安。
景谡知道陆文方心生戒备,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多加解释,那些关乎前世今生的神鬼陆离之事,更不可对他人而语。
于是,他召来了陈焕。
闻听召见, 陈焕几乎是快步跑来, 眼角眉梢都飞扬着, 神色难掩兴奋。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不待景谡开口,他已忍不住上前半步,语速飞快地说道:“此次夜袭黑虎寨, 真是险中求胜, 妙极, 妙极!”
景谡请他入座, 直言道:“嗯。眼下有一事, 需要你去办。”
陈焕霍地站起身来, 神色激动,“旦凭吩咐!”
景谡道:“黑虎寨二当家陆文方,此人颇有才能, 但心存芥蒂,拒不归附。陈参事见识超卓,可否与他谈谈,劝其留下效力。此事若成, 记你一功。”
闻言,陈焕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步履生风地出了大帐。
景谡静坐案前,指尖轻点着案几,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没到达眼底。陈焕甚至没有询问陆文方是何许人,便一口应下劝降之事……
似乎,他早有所知。
这不得不让景谡怀疑,陈焕或许和他一样,有着前一世的记忆。若陈焕真是重生而来,那他前世是谁?是敌……是友?
陈焕领命而去后,不过半日功夫,便有亲兵入帐向景谡禀报:陆文方已点头应允,愿归附景家军效力。
同时,陈焕劝降之语,更让景谡笃定,此人绝非是未卜先知的术士,而是与他一样,知晓未来天下走向之人。
景谡眸光掠过一抹寒意,一个知晓天机的人,其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几乎是在瞬间,景谡对他起了杀心。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段令闻走了进来。景谡抬眸望去,眼中寒意敛去,却见段令闻微拧着眉头,情绪也十分低落。
段令闻来到他身旁,手指蜷缩着,他唇角翕张,犹犹豫豫地开口:“景谡,你……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些事情做?”
话音未落,景谡已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旋即微一用力,便将他顺势揽入了怀中,问道:“怎么忽然说这个?可是在营中待得闷了?”
段令闻从他怀中挣脱开来,他转过身看向景谡,“我不想每天只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今日想做些事情,可他去给马儿喂粮草时,负责喂马的厩卒惊慌失措,几乎是求着他离开;他便讪讪离开了马房,而后又见伤兵营中上下忙碌,他便想着过去帮帮忙,可还没等他走近,邓桐便阻拦了他。
他无处可去,便只能回到营帐中。
景谡沉默片刻,才道:“你是我的夫人,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去做。”
段令闻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心头一直强压着的委屈和无力感如同决堤般涌了上来。景谡是对他很好,可越是对他好,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他不畏惧上战场,也可以与景谡共进退,却唯独不能只是他的枕边人。
“好……”景谡无法忽视他的委屈,只须臾间,他便妥协了,“明日,我教你如何处理后方,好不好?”
段令闻怔怔地抬眸看他,似乎是没想到他那么轻易便改了主意。
景谡见他这般情状,又意识到,仅仅是处理后方或许仍显得笼统,且后方事务确实艰重繁琐,他私心里并不愿段令闻过度劳神。
他放轻了声音:“或者……你若真想参与军务,我便向叔父请命,予你一个监军中事之职,如何?”
监军中事是实权,可参与军情商讨,也可监督军纪。
“你这样是……以权谋私。”段令闻斟酌了半晌,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词。
景谡闻言,先是一怔,像是被气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拿出一张军中令牌,无奈道:“好,我都答应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平安……”
见令牌如见他,也就意味着,段令闻所做之事全由他授意。
之后,段令闻便去伤兵营中帮忙。初始时,有人还会惧怕他那双眼睛,可碍于他的身份,一个字都不敢胡说。再后来,大家慢慢习惯了,有时还会和他聊些家乡的事。
景谡原以为,只要段令闻在军营中,至少能保证他的安危,他想做什么便由他去了。
可渐渐地,他发现段令闻从伤兵营中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偶尔抱着他时,他的手臂大腿似乎也是一阵酸疼。
景谡只当他是照料伤兵劳累,替他按揉着,又叮嘱了几句。段令闻眸光闪烁,最后含糊应下。
眼下攻取秋泽县在即,军中整肃,每日操练、训练阵型,务必在深秋前拿下秋泽县。
这日,景谡与叔父商议好,三日后大军进攻秋泽县。
回来时,只见段令闻伏在案几上睡着了,手中还虚握着一卷摊开的书。
景谡放轻了脚步,他小心翼翼地将书从段令闻手中抽出,合拢放好,随即俯身,打算将人抱到榻上安睡。
然而,他刚将人抱起时,怀中的人却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硬,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嗯……”
段令闻骤然惊醒。
景谡神色一慌,他轻轻将人放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声音紧绷:“哪里疼?”
段令闻痛得一时说不出话,只是咬着唇,缓了几息,才气息不稳地低声道:“没、没事……可能是今日……坐得久了些……”
他在撒谎。
景谡眉头紧锁,他的手在段令闻身上摸索着,直到碰到了他的腰侧,段令闻倏地瑟缩了一下,而后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疼”。
“怎么伤到的?”景谡问道。
段令闻支吾了一下,见瞒不过,他小声道:“就是……我看他们在练武,也想跟着学几招,只不过,今日练习闪避时,动作不当,扭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景谡沉默了一下。
段令闻以为他在生气,便揪了揪他的衣角,低声道歉:“对不起……”
“是我的错。”景谡亲了亲他的额角,“待攻下秋泽县后,我再教你一些防身的招式。”
说罢,他便命人拿来药油。
因扭到腰侧,景谡只得先解开他的衣衫,腰间束带、中衣系带,最后露出里面素色的里衣。
景谡动作缓慢,尽量避免牵扯到他的伤处。当里衣敞开时,段令闻伸手攥住他身前的衣襟,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栗了一下。
如今已接近深秋,秋夜泛凉。
景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的指尖顿了一下,而后匆忙取过一旁的斗篷盖在段令闻身上。
“你这样看不到的……”段令闻小声提醒了一句。
景谡轻“嗯”了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并没有拿开斗篷。
他倒了一些药油在掌心,微微搓热,轻轻覆上他的腰间。
段令闻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弓起了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