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雾!云梦泽的大雾!”阿侬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绝处逢生!
那赤臂头目原想杀几个人,讨点赏的,没想到,这些人都跟不要命一样。他还想拖延时间,等大雾散去,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郭韧猛地扭断了他的手,让他疼得无法再反抗,随即厉声道:“带我们出去!”
“让我杀了他!”旁边一人怒目道。
那赤臂头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我、我能带你们出去,别杀我!别杀我!!这雾天只有我知道怎么避开暗桩!”
“要快!”郭韧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推了他一把。
在浓雾的掩护下,他们押着赤臂头目,跳入一艘小船上,在看不清方向的水面中前行。
“左边……”赤臂头目为了活命,哆哆嗦嗦地指引着方向。
最终,小船驶向了远方。
第41章 生与死
水寨内。
浓雾限制了视野, 水匪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从雾霭的各个角落发起偷袭。
景谡将段令闻牢牢护在身后, 几人且战且退,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退路已被彻底封死。
就在几人气力将尽之际,笼罩在水寨的浓雾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就在此时,一张巨大的粗绳大网从高处猛地抛下,如同天罗地网,朝着景谡几人当头罩落。
这张绳网浸染了迷药, 几人一个不慎便中了迷药。
几乎是瞬间, 周遭几人的身体晃了晃, 便软倒在地。
亲卫周洪强撑着一口气砍断网绳,自己也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以刀拄身, 粗重地喘息着。
景谡屏住呼吸, 可方才的打斗几乎耗尽了他的气力, 他强忍着不适, 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段令闻, 将他护在怀中。
“拿下!”寨主庞英面色铁青, 没想到这区区几十人,竟损伤了他们寨中这么多弟兄。
水匪们得令,立刻上前, 将力竭的几人捆绑起来。
“父亲。”一直冷眼旁观的庞丹忽然开口,他看向景谡,冷笑道:“此人折损我寨中诸多弟兄,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庞英冷哼一声, 他何尝不想立刻将景谡碎尸万段,但这人身份绝不简单。
他语气森然:“把他们关进水牢,好好伺候着,撬开他的嘴!我倒要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还有多少同党!”
“是!”
庞丹走上前,目光却如同黏在了段令闻身上,他挑起段令闻的下颌,紧盯着他那双异瞳,神色变得幽深而兴奋,像是终于得到了奇珍异宝。
段令闻艰难地别开脸,却被庞丹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一旁的景谡眼中猛地迸射出蚀骨的杀意,他不知何时竟悄然挣脱了部分绳索,身形暴起,抓起地上一柄散落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庞丹咽喉。
然而,他终究是重伤之躯,动作慢了半分。
庞丹脸色剧变,仓促间猛地闪身躲避。
景谡的剑尖擦着庞丹的脖颈而过,只划出一道血痕。
“找死!”庞丹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周遭水匪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数把兵刃立刻架在了景谡的脖子上,将他死死按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庞丹惊魂甫定,摸了摸被划破的脖颈,眼中杀机大盛。他捡起景谡掉落的长剑,手腕一抖,剑尖直指景谡的心口,就要当场将他杀死。
“丹儿!”庞英的声音传来:“此人还有用处,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庞丹持剑的手顿在半空,脸上满是不甘和戾气,旋即冷笑一声:“也对……还请父亲,让孩儿亲自审问他。”
…………
阴暗潮湿的水牢内。
牢房锁链被打开,段令闻抬头看去,只见庞丹缓步走了进来,他蹲下身,指尖抚过他的脸颊。
“跟着我,何必受这种苦?”庞丹笑着道:“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让你离开这里。以后在这云梦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段令闻猛地扭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沙哑含血:“要杀就杀。”
“我怎么舍得杀你。”庞丹轻笑一声:“我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
段令闻这才转过头看向他,唇角微微勾起,“你最好杀了我,不然,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的手里。”
庞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变得阴鸷。他后退一步,拍了拍手,“把他带过去。”
很快,牢房外便有两人一把拽起段令闻,旋即朝着水牢深处走去。
最里面的牢房中,只见一处偌大的水坑,周围满是刑具,却没有见到一个身影。
忽地,只听哗啦一阵水声,两个水匪将遍体鳞伤的景谡从齐胸深的水中拖拽起来,他全身被铁链牢牢缚在刑架上。景谡垂着头,气息微弱,水珠混着血水从他身上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处血泊。
几日的刑审,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身上新旧鞭痕纵横交错,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因长时间泡在水中已经发白溃烂,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存着一丝气息。
段令闻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上前,可却被牢牢禁锢住。
庞丹慢条斯理地拿起墙上挂着一根带刺长鞭,又浸过盐水。而后他看向段令闻,含笑道:“既然你这么在乎那个人,那就好好看着。”
话音未落,长鞭撕裂空气,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在景谡身上。
“啪——!”
霎时间,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混杂着新伤汹涌而出,景谡闷哼一声,却仍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住手!”段令闻嘶声大吼,双目赤红,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庞丹却充耳不闻,第二鞭、第三鞭接连落下。每一鞭都用倒刺带走皮肉,留下狰狞可怖的伤口。
段令闻疯狂地挣扎着,粗糙的绳索在他手腕上磨得血肉模糊,他看着景谡身上的鲜血流淌一地,终究是停止了挣扎,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我答应你……”他嘶哑地喊道,眼泪顺着脸上干涸的血迹流下,“我什么都答应你……住手……住手……”
在段令闻的哀求声中,刑架上,意识模糊的景谡轻轻动了动手指,可最终还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两个穿着灰布衣衫的双儿一左一右架着段令闻,走进一间水房里,冲洗着他身上脏污的血迹。
没有温热的水,只有刚打上来的、泛着凉意的水。布巾也是粗糙的,尽管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却还是带来细微的刺痛。
段令闻闭上了眼,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丝挣扎。
冲洗过后,他们给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却宽大得不合身。湿漉漉的长发擦干后,便被简单地用一根素色发带束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段令闻被送到了庞丹的房中。
庞丹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审视一件刚刚到手的藏品,上下打量着段令闻。
“下去吧。”庞丹挥退旁人。
房门被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庞丹拿起另一只空酒杯,斟满了酒,然后推向桌子的另一端,示意段令闻。
“喝。”
段令闻垂眸看着,却并没有动。
庞丹也不催促,轻笑一声:“怎么,怕我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