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伙水军这回是一起愣了,至少他们水军当兵没听说自己带船的。
这倒是莫名成了诉苦大会了。
水军打到了黄昏,范远投降。
洛禀虽然在骂娘,可还是受了范远的降,把他和一众漫江水军的将领押到了宇文霁面前。
宇文霁的手指头敲着膝盖,看了看洛禀,又看了看范远,他对净州水军都督公孙平道:“亮雅,我有些事和你聊聊。”
公孙平是个黄头发黄胡子,身材矮小,甚至还有些罗锅的小老头,可其实他才三十五。他的手伸出来,就是后世的标准风湿手,增生变形。公孙家,也是净州的将门,但净州经历过这一场大劫难,公孙家快死光了……
公孙平和乐箭老将军很类似,宇文霁很喜欢他。所以他站起来,弯着腰搀扶着公孙平出去了。
洛禀一脸疑惑:“???”出去就出去,但你们出去之前,至少给我留个吩咐吧?把我们这么多人放你帅帐里算什么?
如今为洛禀副将的葛石用胳膊肘戳了戳洛禀,而范远和一众降将已经开始反抗了。
洛禀按着范远,一脸茫然地看向葛石。
洛禀颇有几分水战的才能,但是他打小就是野起来的,确实没什么和上官相处的经验。
葛石心下叹气,只能道:“动手啊!”再不动手,范远都要挣脱了啊!
洛禀和众人这才醒悟,他们进宇文霁大帐没带兵刃,也不敢用宇文霁的兵刃,只能手脚齐上,或勒,或捶打,或按捂。
折腾了半天,总算将这群降将全杀了。葛石这才出去探头,只见宇文霁和公孙平正在外头一块儿低头看蚂蚁。
公孙平站宇文霁身边跟个孩子似的。
宇文霁回来,洛禀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范远入帐后,欲行刺于我,你们护卫有功。”
众人仰头看了看宇文霁,再看了看死不瞑目的一地尸首,齐齐道:“为大王效死!”
宇文霁挥手让其他人退了,只留洛禀,直接道:“你若直接将范远杀了,那你也命不久矣。”
洛禀立刻抿嘴,收起自己的大白牙,躬身道:“大王收容臣这盗匪之身,已是宽宏,臣自当遵大王的法令。”
他没有私杀范远,因为当了多年水匪,他最大的愿望,已经从复仇,变成了想让跟随他的弟兄们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复仇反而是第二位的。
押送范远前来的路上,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跟范远同殿为臣的准备。他劝自己,历史上不都这样的吗?
而小平王不但给了他们所有人安身立命之处,给了他们前程,还帮他报了仇。
想到此处,洛禀噗通一声跪下了:“愿为陛下效死!”
宇文霁微笑点头:“善。”
水军这边还在收拾战场,又有急报传来,胡晞……他也降了。
胡晞投降,宇文霁受降,但没这么快去接管,只让他等着。胡晞也是十分乖觉,他没白白等着,而是一边等,一边收拢了军资粮草。把想偷偷回江南的几群人,都给干掉了。
他打仗不行,他干这种事可真是十分干净利落。
有人担忧在江南的家人,立刻便有人笑着道:“谁敢动?你若在江南,敢动吗?”
江南所立的皇帝无权,就江南世家的德行,他们难道不清楚?江南世家怕是要不了多久也要投降了。他们这些先降的将领,届时就是打过江去的先锋,现在若有傻子敢动他们的家眷,就是将来给他们自己的灭族之令上画押。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可怜]对,他行刺我。
范远:[害怕]已嘎,勿扰……
第159章 石允(没有大趾和墨墨)
今年春天, 在宇文霁不在岐阳的情况下,加了一次恩科。反正宇文霁没登基,殿试时, 学子们是对着龙椅写卷子的,宇文霁在不在一样,只是过去宇文霁会跟群臣一块儿坐在两边。
——有个插曲, 有个礼部的官员提议, 让老平王代替小平王,或者让二殿下(宇文羽)代替也可以啊。否则好不容易考到了殿试,一个平王家的人都见不着,是否寒了学子之心?
他是晌午的时候说的,下午众臣下职, 他刚出来,就让一群蒙面人在礼部的官署门口给揪住, 暴揍了一顿。
他挨打的过程中, 无人帮忙, 无人招呼。往常片刻便有一队走过的巡查禁军, 或督亭卫, 今日也不见了踪影。但这被打的人, 也默不吭声, 硬挨着。
因为……边上停着战车呢。全岐阳, 这种形制的战车就两个人有。其中一个如今在前线, 另外一个可不正是老平王?
老平王打完了就走,这位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回家,而是一瘸一拐去了他的老师家。
他的老师,是桶义。桶义其实是“坐师”,只是这个词还没被发明出来。
其实桶义年岁比这位挨打的还轻呢。毕竟他也是宇文霁当年“少年班”的一员, 不过他已经早早蓄须了,看着倒是当年伙伴里最老成的一个。
桶义让这位进门了,他了解这位学生,他不是故意离间平王家的,只是这人略有些愚直,且说话有些不看场合。
他提点过学生,言谈谨慎些。对方当时应下了,但看来没记住。
这次对他也算是好事,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会。不过,若是这次的事还没教会他,那这个学生也该扔了。
“你去新地吧。”桶义看仆人给学生裹好了伤,便直接道。
“谢过老师。”学生赶紧行礼。
今年这一批恩科,正是为了新地的官员。但新科的官员可不是朝新地送的,他们是接替旧地官员的。
去年官员考评下来的时候,名单已经在整理了。
也是在去年,宇文霁刚刚出发,各地的百姓就收到了督亭卫的移民新消息。
各家各户都在商量移民的事情,想移民的就去报名,要接受审查,得身强体健的,还得是没犯过法的,因为过去了就有大片土地,虽然开荒辛苦,但朝廷还会免费借给他们牲畜与工具,前两年的税也是全免的。
他们还要在新建立的村庄中,配合督亭卫的工作。若配合得足够出色,他们还能够成为督亭卫的编外人员,朝廷征兵的时候,他们家中的子弟也能排在前头——军户子弟,才能进督亭蒙学。
不能说每一个人都幸福,也不能说宇文霁的势力范围内就所有人都得到了公平和公正,但至少多数百姓,是有奔头的,是在欢畅地走向更好的未来。
与之相反的,却是梁州。
古代的百姓,都有囤积粮食的习惯,经历过饥荒的人,还要加上“尤其”两个字,比如经历过饥荒和逃亡的,身处梁州的净州人。
可不是小心存粮,粮食就有的,尤其对寻常百姓来说,丰年犹有饿死虑——即使这些梁州的平民也是当年的流民军,可他们这些平民,和其余世家怎可同日而语?
在经过了一个冬天的“献祭”,让石允及其麾下过了一个饱暖的冬季后,梁州人发现石允非但没走,反而是想长期留下后,开始慌了。
明明开了春,万物复苏,野菜也能让人糊弄肚皮了,可石允麾下的骑兵也更活跃了,他们仿佛深眠了一冬的熊,对血肉有着深切的渴望——和熊唯一的不同,就是熊是真的一冬未曾进食,他们在过去的那个冬天里,明明吃饱喝足。
相比之下,梁州去年是颗粒无收,今年的春播若是也错过了,那今年的冬天,可怎么活?小平王?去年小平王没过来,他什么态度就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