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鹕案卷(12)

2025-10-09 评论

    “平安无事,”他对探员说。“我想晚上10点钟再来。”
    “他还活着吗?”一个探员问道。例行公事的问话。
    “恐怕还活着。”弗格森朝货车走去,神情疲乏。
    弗雷德里克的面孔滚圆,体质虚弱,不过照料他的这个病人并不需要力气。他把枕头稍加摆弄,便把病人从轮椅上举起,小心地放在沙发上,病人在沙发上要待上两个钟头,边打盹儿,边看有线新闻电视。弗雷德里克给自己夹了一份火腿三明治又装了一盆奶油酥饼,便在厨房餐桌上浏览一份《国民问询》周刊。罗森堡大声唠了几句,便用遥控器转换了频道。
    7点整,他的晚餐:鸡汁清汤、煮马铃薯,以及炖葱头——捣烂的食物——都已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弗雷德里克把他推到桌子旁边。他执拗地要自己吃饭,那模样很不雅观。弗雷德里克自顾自地看电视。他要过一会再去收拾烂摊子。
    时近9点,护士已经给他沐浴完毕,穿好睡袍,把他送上床去掖盖得严严实实了。那是一张窄床,上身斜倚,床垫是硬的,有按钮操纵控制,床栏可以升降,而罗森堡坚决不许升起床栏。卧室就在厨房隔壁,他第一次中风之前的30年间,那儿曾经是他的小书房。如今它宛如一间诊所,里面弥漫冲鼻的消毒剂气味,死神隐约显现。靠他的床边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有一盏台灯和至少二十瓶药丸。这房间四周都是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厚厚的法律书。护士挨着桌边坐在一只旧躺椅上,拿起一份案卷开始朗读。他要朗读到他听见鼾声大作为止。他一字字地读得慢慢的。他僵卧着,一动不动,但是在听着。这份案卷的讼案要由他写出多数法官主张的意见。他认真听进了每一个字。
    弗雷德里克朗读了一个小时,已经觉得累了,大法官也昏昏欲睡。他轻轻抬一下手,便合上了眼睛。床上有个按钮,他把灯光转暗。房间几乎全黑了。弗雷德里克朝后一伸,躺椅便摊平了。他把案卷撂下地板,闭上双眼。罗森堡鼾声大作。
    他的鼾声时间不会长了。
    10点刚过,房子里一片漆黑死寂,楼上一间卧室的盥洗室门略微开启,卡迈尔悄然而出。他的袖口、尼龙帽、跑步短裤都是品蓝颜色。他的长袖衬衫、短袜和丽宝牌运动鞋一律都是品蓝镶边。颜色协调,无懈可击,俨然一身慢跑的装束。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尼龙帽下面的短头发现在成了浅色,简直是白色了。
    卧室里面漆黑一片,跟门外的走廊一样。楼梯在运动鞋的压力下微微作响。他身长5英尺10英寸,体重不到150磅。他注意保持身体结实轻盈,以便做到行动快捷无声。楼梯下去便是门厅,离开大门不远。他知道停在路边的汽车里有两名探员,他们不见得在注意看着房子。他也知道弗格森已经在七分钟以前到达。他听得见后房里传来鼾声。还在盥洗室里等候的时候,他便想早一点动手,趁弗格森尚未到来时动手,那就可以不必要他丧命。当然,杀掉他不费吹灰之力,但是那样一来就多一具尸体要操心。不过他转念一想,认为弗格森上班的时候也许会跟男护士交代一声。如果那样的话,弗格森无疑就要发现室内的尸体,使得卡迈尔失去几个小时逃走的时间。所以他便等候到此刻。
    他悄没声息地闪身穿过门厅。厨房里的排气机罩上一颗小灯照亮了橱柜的台面,使得情况显得略有危险。卡迈尔骂了自己一声该死,他不曾查看一下灯泡,把它取下。诸如此类的错误都是不可原谅的。他伏低身子在窗口底下朝后院观看。他看不见弗格森,虽然他知道此公身高7英尺4英寸,高龄61,患白内障,用他的0.375大号手枪射不中一座粮仓。
    两个人都在打鼾。卡迈尔不觉会心一笑,便在门口蹲下身去,随即从围在腰际的爱思牌腰带中抽出0.22的自动手枪和消声器。他把4英寸长的管子旋进枪筒,闪身潜入房内。护士的身体深深摊陷在躺椅里,两脚伸向空中,两手下垂,嘴巴大张。卡迈尔把消音器的口子对准他的右边太阳穴,相距不过一寸,连放三枪。他两手一阵抽搐,双脚一阵痉挛,两眼仍是闭着的。卡迈尔立即伸长手臂瞄准亚伯拉罕-罗森堡大法官的布满皱纹、没有血色的头颅,注射了三颗子弹进去。
    这房间没有窗口,他注视着两人的身体,侧耳倾听,足足有一分钟。护士的脚后跟抽搐几下便不动了。两具尸体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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