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顿越说声音越响,上身也不断向坐在桌子对面的隆尼倾谈着的这个问题,正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一类案子该收场了。烟草公司从来没有败诉过。我记得他们打赢的比例是将近55%,而且一件也没有输过。谁抽烟谁就要自己承担风险,这个道理当陪审员的人哪个不知,何人不晓!”
“这个道理隆尼是明白的嘛,”蒂科说。他简直是在为隆尼辩护了。
汤顿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当然。我很抱歉,话说得过重了。可我实在为比洛克西的这桩案子担心哪。”
“没有问题。”隆尼说。这场谈话也确实没有让他烦心。汤顿是个律师,当然懂法,对这件案子又是泛泛而谈,并未涉及具体情节,这大概不致有什么关系。隆尼心情坦然而又舒畅。谁又没有拖他下水,他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汤顿突然满面堆笑,一边收拾公文皮包,一边保证下周三左右给隆尼打个电话。会晤结束,隆尼又成了一个自由的人。肯开车送他去机场,来夏洛特时乘的那架李尔专机和它的原班人马,正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恭候着他。
气象预报说下午会下一阵大雨,斯泰拉听了正中下怀。凯尔虽然反反复复说天上连一朵乌云也没有,她却硬是不愿抬头看一看。她放下窗帘,电影看了整整一上午。中午吃了一块烤奶酪,喝了两杯红玛丽混合酒,锁好房门挂上安全链,再用一把椅子顶上,然后向床上一躺,倒头便睡。凯尔独自去了海滩,具体地说,去了一个人人赤裸着上身的海滩。这样诱人的地方他早就有所耳闻,但由于太太一直盯在身边,迄今还没有机会一饱眼福。如今她太太平平地躺在10楼那个房间里,他当然要抓住这天赐良机自由自在地在沙滩上到处转转,饱餐秀色,欣赏年轻女士的胴体。在一个盖着茅草屋顶的酒吧里,他一边吸着啤酒,一边体味着这次旅行的美好感受。她怕被人瞧见,而如此一来,他这个周末也就无需大肆破费了。星期天上午他们乘早班飞机回到比洛克西。斯泰拉前夜饮酒过量,如今脑袋仍昏昏沉沉。整个周末又被人监视,更使她觉得精疲力竭。而明天周一还要出庭!一想到此,她不由地不寒而栗。
周一上午,陪审员们相互招呼时,声音低沉,有气无力。他们对围在咖啡壶旁检阅糖纳子和面包圈,已经索然无味。这主要倒不是因为这是老一套的常规,而是因为不知道这种把戏还要拖到哪一天。这个难解的结重重地压在他们心头。他们三三两两交流着在自由自在的周末各自的活动。他们大多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逛过商店,寻亲访友,去了教堂。谈话虽然琐碎,但对于即将成为笼中之鸟的人们,却别有一番滋味。
霍尔曼尚未露面,有人开始喊喊喳喳议论起本案的审理。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看法。可却是一致认为,这个案子已经深深陷入原告证人图表和数字构成的泥潭。他们早已相信吸烟会导致肺癌,现在需要的是新的信息。
尼可拉斯一早就设法把安琪·魏斯领到一边。在开庭时,他们虽然有时相互逗逗趣,但从未谈过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她和洛伦是陪审团中仅有的两位黑人妇女,相互之间却令人不解地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单身女人身材苗条,性格文静,是一家啤酒批发商店的职员。她脸上总挂着一种痛苦的表情,令人很难接近。
斯泰拉到得很晚,那模样好像刚刚离开太平间:眼睛红肿,脸色死白,倒咖啡时双手瑟瑟发抖。她径直走到吸烟室,杰里·费尔南德斯和鬈毛狗正在那里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打情骂俏。
尼可拉斯迫不及待地想听听斯泰拉周末旅行的报告。
“去抽根烟好吗?”他对安琪说。安琪是陪审团里的第4杆烟枪。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啦?”她带着罕见的微笑问道。
“上星期。等案子一结束,我马上就不抽。”他们在露·戴尔斜着眼睛窥视下离开陪审员休息室,走进吸烟间。杰里和鬈毛狗聊得正欢;斯泰拉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尼可拉斯伸手向杰里讨了一支骆驼牌,用火柴点着:“哎,在迈阿密玩得怎么样呀?”他问斯泰拉道。
她转过头来,怔了一下:“天下雨。”她咬住过滤嘴,猛地吸了一大口,她没有心情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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