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地球时也是一样灵敏,虽然动作甚至更困难,但对我们而言,似乎只能不停的跳跃,尽可能跳高,手臂往上伸(这是从月球的观点而言,如果从地球上望去,是更像一个潜水夫,双臂在旁,向下游泳),就像是从地球到月球一样,只是现在我们没有梯子,因为月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梯子。而我表弟这次也不像跳到月球表面时那样伸出手臂来跳跃,似乎准备低下头来翻斤斗,然后双手一推,飞跃起来。我们从小艇往上看,他似乎笔直的站在空中,正准备握紧月球那巨大的星球往外抛掷,宛如用手掌拍球;然后他的双腿降到可及的距离时,我们就设法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拉回船上。
现在,你一定会问我,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去月球?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我们是去取牛奶。月球的牛奶非常浓,就像是一种乳酪。它形成于鳞片之间,形成的过程大致是:月球航行过地球的大草原森林和湖泊时,这些地方中的各类生物与实体就会变发酵。因此,它主要的成分是植物果汁、蝌蚪、沥青、扁豆、蜂蜜、淀粉、水晶、鳟鱼、蛋、沃土、花粉、胶质、昆虫、松脂、胡椒、无机盐、及氧化物。你只要将汤匙伸进覆盖月球蛮荒地带的鳞片,等拿出来时就会是满满一匙的粪便。它显然并不纯净,甚至还有许多渣滓。在发酵过程中,也就是当月球经过一望无际沙漠上空的热空气时,并非所有的生物都会溶化,有些还会粘在里面,如指甲、软骨、门闩、海马、核桃、花梗、碎陶器、钓鱼钩,有时甚至还有一把梳子。因此收集过这团混合物后,必须提炼、过滤。不过那并不难,最难的部分就是将它运到地球。而我们所用的方法就是将汤匙当作投石器,每一匙都用力的用双手抛向空中,这样乳酪就会飞起来。如果我们掷的力量够大,它就会黏在屋顶上,(我的意思是海面上)。它只要到了了那儿,我们就可轻易将它载到船上。在这件工作中,那聋子又表现出他的特殊天赋,他的力气很大,而且投的准,只要一丢,他就可以直接把乳酪射进我们在船上为他准备的桶里。至于我,我很少射得中,因为汤匙里的东西无法克服月球的吸引力,常反弹回我的眼睛。
我尚未完全告诉你有关那聋子擅长的每一件事:将月球牛奶从月球鳞片汲取出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有时他甚至不需要汤匙而只要将一只手放进鳞片内就可以取得,甚至一只手指就可以做到。走路时他也不顺着任何一条道路走,专门爱走荒郊小径之路,蹦蹦跳跳的,就像和月亮开玩笑,吓她一跳,或是逗她发笑似的。而他到了任何地方,只要伸出手,牛奶就像是自动从母牛的xx头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因此我们其他的人只要跟着他,用我们的汤匙搜集他所挤出来的牛奶就够了。不过他的任何动作似乎都无明确的意识,只是随兴之所至而做。例如,有些地方像是两片鳞片之间的缝隙,他只是为了好玩才去摸摸它,就像是在摸月球赤裸又柔软的肌肤。有时候他并不轻易用他的手指积压牛奶,而是经过谨慎判断后用他的大拇指积压(他是光着脚爬上月球的)。而我们只要从他不断的跳跃,与喉咙发出的啁啾声音,就可以断定他似乎已达到兴奋的巅峰了。
月球上的土壤并非一律都是鳞状的,它也有不规则、泛白的贫瘠泥土。这些软软的地方常使那聋子兴奋的不停翻斤斗,或像只小鸟般的飞翔,就好像恨不得把他整个身体贴附在月球的泥块上似的。他这样跑着跑着,终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我曾经怀疑他在我们面前做的那些翻斤斗和轻推手肘,都只是事前的准备工作,一首即将在隐密地带发生意外的前奏曲。
我们在锌矿峭壁下的那些夜晚都陷入特殊的情绪:高兴,却又带着些许提心吊胆的心情。我们发现有一条鱼也被月亮吸引着,悠游自在的浮动着,因此我们也一边演奏一边唱歌的航行。船长夫人弹着竖琴,那声音不仅甜美,甚至令人难以承受,致使我们想仰天长啸。
透明的水母也伸出海面,蠕动了一会儿后就向月亮摇摆而溜走了。小史尔丝兴奋的在空中抓它们,虽然那并非易事。但她还是伸出小小的手,只要抓到一只水母时她就会高兴的跳起来,最后自己也飞了起来。像她这么小,体重大的只有一、二盎司,是必须籍着地球的地心引力来征服月球的吸力才能将她带回来。因此她也和水母一起飞行,悬在海上,起初她吓坏了,不停的大哭,后来又开怀大笑并抓着空中的贝类和鲦鱼,把一些贝类放进口中咀嚼。我们努力划着浆,设法跟着那孩子。月亮依旧是椭圆形的运转,拖着空中蜉蝣的生物群,还有一串串纠缠不清的长海草,而史尔丝也悬在其中,她那雨丝稀疏的发辫似乎也在飞舞着;不过她自始至终都一直在蠕动,并且不断踢着四肢,似乎想抗拒水草的影响。结果袜子也脱离脚丫,在空中飞舞(她在飞行中早已遗失了她的鞋子)。借着地球的吸引力,我们在梯子上试着抓住那两只袜子。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伊塔罗·卡尔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