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戈里是大约10天前死去的。尸体已完全腐烂,整个身子都膨胀起来,变成黑绿色,散发出阵阵恶臭,软组织都变得粘乎乎的。一位中土呕吐起来,另一位飞也似地逃出了住宅,从图尔宾娜家打电话叫了辆“运尸车。”
“马上就来。”中士一边擦着那张惨白的脸上的汗,一边嘟囔着,“怎么就没发现他不在,找找他呢?他有亲人吗?”
“他妻子去哈萨克斯坦女儿家了。”韦罗尼卡解释说,“我也没留意,以为他住到别墅去了。大概他是回城里来取食品,突然心脏病发作……他本来就有病,已经很久了。”
“真可怕!”中士叹道,“老天保佑,别这个死法。”
救护车一个半小时后开来了。图尔宾娜在自家门厅里,透过打开的大门看见,聚拢来的邻居闪出一条道儿来,让一位高个儿、宽肩、黑发的小伙子走过去,他腋下夹着一副卷着的担架。
“怎么,就一个人?”那个比较坚强点儿的中士惊奇地问道。另一个中士还处于半昏厥状态,正坐在楼下的警车里。
“怎么啦?”刚来的卫生员也吃惊地问道,“没人帮忙?我们那儿人手本来就不够。”
“等着吧,看我会来帮你。”中士恶狠狠地顶了他一句,“你看看,那儿像一堆烂泥,走都不敢走到跟前去。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把它运走是你的事。快行动吧。”
卫生员耸耸肩,在韦罗尼卡的陪同下一言不发地朝死者家里走去。不知为什么,韦罗尼卡听了民警这番粗鲁的话感到很不自在。
“我的天哪,”卫生员看见腐烂的尸体惊恐地喊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他躺在这儿已经有十几天了,只多不少,天又这么热,又是在屋里……真可怕。”
图尔宾娜像是在辩解地给他讲起去看子女的女主人,讲起别墅,讲起心脏病……
“看来,我一个人还真弄不了,”卫生员发愁地说,“他一托起来就得散架。你得帮帮我。”
“我?”韦罗尼卡大为吃惊,“你说什么?我可不行。我一闻这味儿就受不了,更不用说……”
卫生员很有礼貌地挽住她的胳膊,领她回到她家里。那个执拗的中士正站在楼梯上抽烟,脸上一副毫不退让的表情。他怀疑地望了望走进图尔宾娜家的卫生员和女主人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得出,他闻了腐烂尸体的气味也很恶心。
“您听我说,”卫生员让韦罗尼卡在厨房里坐下后温和地说道。“总得有人做这事。您看见了,民警帮不了我们。可我一个人又弄不了。劳驾了,咱们一块儿来干。您有伏特加吗?”
图尔宾娜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家里总备着不少伏特加酒。要是家里的锁突然坏了,水龙头滴水或者什么人打碎了窗上的玻璃,她便用伏特加来付钳工、水电工、木工的劳务费。
“那太好了。现在我给您倒上一小杯,您一口气喝干,坐上一刻钟,然后咱们就去。您叫什么?”
“韦罗尼卡-马特维耶夫娜。”她嗓音颤抖回答说。面临的事使她感到恐惧,心里一阵阵恶心。她不敢想象怎样去触摸格里戈里-菲利波维奇的遗体。
“我叫帕维尔,就叫我帕沙好啦。”卫生员微笑说,“怎么样,咱们说好了,您帮我?”
她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总得有人帮忙……要是连民警都不想干的话。她毕竟是名医生。
“您的伏特加在哪儿?”帕维尔问道,“您坐着,我来倒。您应该保存体力。”
“在冰箱里。”
他取出一瓶酒,灵巧地打开盖子,从墙上的搁架上取下两只玻璃杯,往一只杯子里倒了半杯,另一只杯里只倒了一点儿。
“我陪您一起喝,”他说,“省得您一个人不肯喝。来,韦罗尼卡-马特维耶夫娜,一口气喝干。”
“我不行。”她摇了摇头,“一下子喝不了。”
“亲爱的,喝少了不管用。喝吧。”
图尔宾娜眯起眼一口气喝干了伏特加。她看到,帕沙的那一点儿酒可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掉的。她知道,这是为了让酒精更快地渗透到血液中。她喘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面包。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