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白白浪费宝贵时间去溜冰?你们同意这个主意?”拉特勒相当挖苦地指摘说,因为按照他的观点来看,去的目的并不在于体育娱乐,而纯粹是谈情说爱罢了。
“真混蛋,这主意就算是挺可笑的,也犯不着马上挖苦嘛!”出这个主意的人反驳说。
这一拨人里除了斯帕塞以外,只有克莱德一人对这件事表示疑惧不安。因为,他觉得,要使用的这辆汽车并不是斯帕塞的,而是他东家的,首先就令人不安,几乎引起很大反感。他反对随意使用别人的东西,哪怕暂时借用也不行。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他们很可能一下子就被揭出来了。
“我们把这辆车子开出城去,难道说你不觉得有危险吗?”出发前一两天,当他闹明白这辆车子的来龙去脉后,就这么问拉特勒。
“哦,我可不知道,”拉特勒回答说。对于类似这样的点子和把戏,他早就习已为常了,所以也并不感到什么不安。“反正寻摸这辆车子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是吧?如果说斯帕塞要寻摸这辆车子,那是他的事,是吧?如果说他要我去,那我就去。我干吗不去呢?我觉得最最要紧的,就是要准时把我捎回来。我最担心的,就是仅仅这一件事。”
这时走过来的希格比,也说出了完全相同的看法。不过,克莱德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许他仅仅因为类似这样的小事,就把自己的差使给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想到自己同霍丹斯和其他少男少女一起乘坐漂亮的汽车出游,他就给迷住了:他毕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本星期五正午刚过,参加郊游的人已在约定的几个地点集合了。赫格伦、拉特勒、希格比和克莱德,在铁路调车场附近第十八街与西望处拐角处集合。赫格伦的女友梅达·阿克塞尔罗德,拉特勒的朋友露西尔·尼古拉斯,希格比的朋友蒂娜·科格尔,还有蒂娜·科格尔带来、准备介绍给斯帕塞的另一位女郎劳拉·赛普,在第二十街与华盛顿街拐角处集合。只有霍丹斯临时捎话给克莱德,说她要回家去取东西,请他们劳驾把车子开到第四十九街与詹尼西街交岔口她的住地,他们虽然照办了,但也不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时值一月底的一天,烟雾迷漫,云霭低垂,特别是在堪萨斯城的四郊。有时甚至象要下雪了——对久居市廛的这些人来说,这可是最耐人寻味的美景了。他们都很喜欢欣赏这种雪景。
“哦,我才巴不得下雪呢,”蒂娜·科格尔听到有人说可能下雪的时候大声嚷嚷说。露西尔·尼古拉斯找补着说:“哦,有时候,我可真喜欢看雪景。”他们沿着西布卢夫街、华盛顿街、第二街,经过汉尼拔桥,到哈莱姆,再从那儿顺着迂回曲折、两旁层峦叠嶂的沿河公路,到达伦道夫高地和米纳维尔。再往前去,就经过莫斯比和利伯蒂,沿途路面比较好,还可以瞥见一些小小的农家宅地和一月里白雪皑皑的荒凉山冈,真是有趣极了。
克莱德虽然居住在堪萨斯城已有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到过离堪萨斯城更远的堪萨斯州以西的地方;也没有到过斯沃普公园原始森林以东的地方;沿着堪萨斯河或是密苏里河,一头到阿根廷,另一头到伦道夫高地。因此,这次外出旅游——长途旅行——简直使他为之心醉神迷。它同他平日里刻板的生活该有多么不同啊。而且霍丹斯这一回对他简直情深似海。她坐在他身旁,紧偎着他。克莱德看到别人都把各自的女友拽到身边,亲昵地拥抱着,他就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把她拉到身边,她倒也并没有特别表示什么不以为然的样子。与此相反,她抬起头来,说:“我看我还是把帽子摘下来吧。”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她那机灵的活泼劲儿,有时真是惹人喜爱。此外,她头上那个新颖的发型,肯定使她显得更美了,因此,她也急急乎要大伙儿看看。
“我们去那儿有地方跳舞吗?”她大声问别人,却并不向四处张望。
“当然有罗,”希格比说。这时他已说服蒂娜·科格尔把帽子摘了,正紧紧地搂着她。“那儿有一架自动钢琴,一架维克多牌手摇留声机。真可惜,我没想到把自己的短号也捎来。我能吹狄克西①。”——
①此处指美国南北战争时南部联邦流行的军歌。
汽车正以令人头昏目眩的高速在白雪覆盖的公路和白茫茫的田野里飞也似的驶过。斯帕塞自诩为开车的能手,眼下又是这辆车子的真正主人,正在大显身手,要看看自己在这种路面上到底能开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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