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的这一切,克莱尔是不知道的。在从边门中走出去的时候,他握住奶牛场老板和老板娘的手,对他们的照顾表示他最后的感谢;此后在他们动身上路之前就是一片沉寂了。这种沉寂被公鸡的一声啼鸣打破了。一只长着红冠子的白公鸡早已经落在了屋前的栅栏顶上,离他们只有几码远,公鸡的长鸣震荡着他们的耳膜,然后就像山谷里的回声一样地消失了。
“啊?”克里克太太说。“一只下午打鸣的鸡!”
场院的门边站着两个人,为他们把门打开。
“真遗憾,”有一个人低声对另一个人说,没有想到他们说的话传到了站在边门旁的一对新人的耳中。
公鸡又叫了一声,是直接对着克莱尔叫的。
“哦,”奶牛场老板说。
“我不想听这只公鸡叫!”苔丝对她的丈夫说。“叫那个人把它赶开。再见,再见啦!”
公鸡又叫了一声。
“嘘!滚开吧,不然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奶牛场老板有些恼怒地说,一边转过身去把公鸡赶走了。他在进门时对妻子说:“唉,想想今天那公鸡叫吧!这一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听见公鸡在下午叫呢。”
“那不过是说天气要变了,”妻子说:“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沿着谷中的平坦大道赶车走了几英里的路,就到了井桥村,然后转弯向左走,穿过伊丽莎白桥,正是这座桥,井桥村才带了一个桥字。紧靠桥的后面,就是他们租了住处的那座屋子,凡是从佛卢姆谷来的人,都非常熟悉这座屋子的外部特点;它曾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的一部分,是德贝维尔家族的产业和府邸,但是自从有一部分坍塌以后,它就变成了一座农屋。
“欢迎你回到你祖先的府邸!”克莱尔扶苔丝下车时说。不过他又立即后悔起来,因为这句话太接近讽刺了。
他们进屋后发现,房主利用他们租住他的屋子的几天时间到朋友家过除夕节去了,只给他们留下一个从附近农舍请来的妇女,照顾他们不多的需要。虽然他们只租了两个房间,但是他们却可以完全占用整个屋子,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领略独处一室的经验这使他们大为高兴。
但是他也发现,他的新娘子见了这座又霉又旧的老宅有些情绪低落。马车离去了,他们在那个做杂活女人的指引下上楼洗手。苔丝在楼梯口停住了,吓了一跳。
“怎么啦?”他问。
“都是这些可怕的女人!”她笑着回答说。“她们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抬头看去,看见有两幅真人一样大小的画像,镶嵌在屋子的墙板上。凡是到过这座庄园的人都知道,这两幅画着两个中年女人的画像,大概是两百年前的遗物了,画中人物的面貌只要看过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一个是又长又尖的脸,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一副奸诈无情的凶狠样子;另一个是鹰嘴鼻,大牙齿,瞪着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骄横样子,看见这两幅画像的人,晚上都要做恶梦的。
“你知道这是谁的画像吗?”克莱尔问那位女仆。
“老一辈的人曾经告诉过我,她们是德贝维尔家的两位夫人,德贝维尔是这座住宅的主人,”她说。“由于这两幅画像是镶嵌在墙里的,所以无法移走。”
这件事叫人感到不快,除了苔丝对她们印象不好而外,再就是苔丝的美丽面容毫无疑问可以在她们被夸大了的形体上看出来。但是他嘴里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头一直后悔不该到这儿来,选中了这座屋子来度过他们新婚的日子。他进了隔壁的那个房问。这个房间是在相当急迫的情况下给他们准备的,他们只好在同一个盆子里洗手。克莱尔在水里摸摸她的手。
“哪些是我的手指,哪些是你的手指呀?”他抬起头来说。“它们完全混在一起啦。”
“它们都是你的手指,”她娇滴滴地说,努力装出比以前更加快活的神情。在这种时候,尽管她心思重重,但是并没有惹他不高兴;所有敏感的女人都会表现出来的,但是苔丝知道,她的心思太重了,所以她努力加以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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