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202)

2025-10-09 评论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是脸红而是变苍白了。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仿佛按捺不住自己,但马上就醒悟过来,又坐下了。她的下唇仍继续久久地哆嗦哼着。沉默延续了约1分钟。公爵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搞得惊讶得不得了,甚至不道该把它归咎干什么。
    “我根本不爱您,”她突然仿佛是斩钉戳铁地说。
    公爵没有回答;他们又沉默了约1分钟。
    “我爱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诺维奇……”她说得很快,但是勉强可闻,同时头则重得更低了。
    “这不是真活,”公爵也几乎用低语说。
    “这么说,我在撒谎?这是真话;我答应了他,是前天,就在这张长椅上。”
    公爵大吃一惊:,有一瞬间陷了沉思之中。
    “这不是真活,”他坚决地重复说,“这一切您全是杜撰。”
    “可真是谦恭得惊人!您要知道,他已经改正了;他爱我甚于爱自己的生命。他当我面烫了自己的手,仅仅为了表明爱我甚于爱自己的生命。”
    “烫了自己的手?”
    “是的,自己的手。您相信不相信,对我来说反正无所谓。”
    公爵又默不作声。阿格拉娅的话里没有玩笑的意思;她生气了。
    “怎么,既然是在这里发生的,他到这里来难道还随身带了蜡烛?不然我难以想象……”。
    “是的……带了蜡烛。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是整支蜡烛还是烛台上点剩的?”
    “嗯……是的……不是……是半支蜡烛……是蜡烛头……是整支蜡烛,反正一样,您别再纠缠了!……如果您知道。还带了火柴。他点燃了蜡烛,把手指放在蜡烛上整整半个小时;难通这不可能吗?”
    “我昨天看见过他;他的手指头好好的。”
    阿格拉娅突然笑得跳了起来,完全像个孩子一样。
    “知道吗,我为什么现在要撒谎?”忽然她转向公爵,带着最最孩子气的信赖和在唇间颤动的笑声说,“因为当你说谎话的时候,要是巧妙地插进什么不同寻常、怪诞离奇的事情,哈,知道吗,要是什么给人十分强烈印象的事或者甚至根本就没有的事,这样这个谎就变得可信得多。我注意这一点了。只不过我做的不高明,因为我不会……”
    忽然她又阴沉起来,似乎醒悟过来了。
    “如果当时,”她对公爵说,一边严肃甚至忧郁地望着他,“如果当时我向您念了‘可怜的骑士’的诗,那么我至少是想以此……为一件事赞扬您,但是同时也想为您的行为痛斥您,并让您看看,我全都知道……”
    “您对我……对那个您刚才用如此可怕的字眼提到的不幸的女人很不公正,阿格拉娅。”
    “因为我全都知道,全知道,所以才用这样的字眼!我知道,半年前,您怎么当着大家的面向她求婚。别打断我,您看到,我说话不加评论。此后她跟罗戈任跑了;接着您和她住在哪个乡间或城市,她又离开您去找什么人了。(阿格拉娅脸红得不得了。)后来她又回到罗戈任那里,他爱她爱得……发疯。最后。您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刚一知道她回到彼得堡了,立即就跟在她后面赶到这里来了。昨天晚上您挺身保护她,现在又在梦中见到了她……您瞧,我全都知道,您不是为了她,为了她才到这里来的吗?”
    “是的,是为了她,”公爵轻轻地回答说。他忧心忡忡、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同时他也不怀疑,阿格拉娅正用灼灼闪亮的目光盯着他。“为了她,只是为了知道……我不相信她限罗戈任在一起会有幸福。虽然……总之,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为她做些什么,帮什么忙,但是我来了。”
    他颤栗了一下。瞥了一眼阿格拉娅;她则憎恨地听着他说。
    “如果您来而不知道来干什么,这就是说您很爱她,”她终于说。
    “不,”公爵回答说,“不,我不爱她。啊,您要是知道就好了,每当我回忆起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是多么可怕呀!”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全身甚至滚过一阵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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