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203)

2025-10-09 评论

    “您把一切都说出来,”阿格拉娅说。
    “这里没有丝毫您不能听的东西。为什么我正是想对您,对您一个人叙述这一切:,——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很爱您。这个不幸的女人深深确信,她是世界上最堕落、最淫荡的女人。哦,请别玷辱她,别向她扔石头。因为意识到自己不应蒙受的耻厚,她已经过分地折磨了自己!她有什么罪,哦,我的天哪!哦,她每时每刻都在发狂地呐喊,她不承认自己有罪,她是人们的牺牲品,是淫棍和坏蛋的牺牲品;但是无论她对您说什么,要知道,她首先自己不相信自己,她自己的全部良心都只相信,相反,是她……自己有罪。当我试图驱赶这层阴影时,她竟会那样痛苦,以致我只要记住这段可怕的时光,我心灵的创伤就永远也不会愈合。我的心就像一下子永远被刺穿了一样。她从我这儿逃走,您知道为什么吗?正是仅仅为了向我证明,她是个低贱的女人。但是最可怕的是,她自己也许并不知道,她只想向我证明这一点,她逃走是因为,她内心一定想要做一件可耻的事,为的是马上就对自己说:‘你这下犯了下新的耻辱,因此你是个低贱的东西!,哦,也许您并不理解这一点,阿格拉娅!知道吗,在她这种不断地意识到耻辱的状态中,也许包含着某种可怕的,反常的乐趣,仿佛是对谁的一种报复。有时候我开导她,使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周围的光明;但是她马上就表示愤慨,甚至到了这种程度:痛苦地指责我,说我把自己临驾于她之上(我连想都没想过这样),最后,对我的求婚直截了当地向我宣布,她不要求任何人给予任何高傲的同情,任何帮助,任何将她‘抬高到与自己同样地位’的做法。您昨天看见她了;难道您认为她跟这伙人在一起感到幸福,这就是她的因子?您不知道,她有多高的悟性,她能理解什么!有时候她甚至使我吃惊!”
    “您在那里也给她讲这样的……大道理?”
    “哦,不”公爵没有注意到问话的语气,若有所思地继续说,“我几乎一直保持沉默。我常常想说,但是,真的,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吗,在有的时侯最后是根本不说话。哦,我是曾经受过她;哦,曾经很爱她……但是后来……后来……后来她全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
    “猜到我仅仅是怜悯她,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爱她了。”
    “为什么您知道,她可能真的爱上了那个……她跟他走的地主?”
    “不,我全部知道;她只不过是嘲笑他罢了。”
    “那么对您她从来也不取笑吗?”
    “不。她出于憎恨而嘲笑过我;哦,当时她义愤填膺,狠狠地责备我,她自己也痛苦!但是……后来……哦,别提了,别跟我提这点了!”
    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您知道吗,她几乎每天都给我写信?”
    “这么说,这是真的!”公爵惶惶不安地失声喊了起来,“我听说有这事,但始终不想相信。”
    “您从谁那里听说的?”阿格拉娅惊吓得颤抖了一下。
    “罗戈任昨天对我说的,只不过说得不大清楚。”
    “昨天?昨天上午?昨天什么时候?是在听音乐前还是后?”
    “在听音乐后,晚上11点多。”
    “啊,算了,既然是罗戈任……您知道,在这些信里她给我写些什么?”
    “我丝毫也不感到惊奇;她是个疯女人。”
    “就是这些信(阿格拉娅从口袋里掏出带信封的三封信,将它们扔到公爵面前)。瞧她已经央求、劝说、诱惑我整整一星期了,要我嫁给您。她……是的,虽然是个疯子,但是很聪明,您说得很对,她比我聪明得多……她信中对我说,她爱上了我,每天都寻找机会哪怕是从远处看到我也好。她写道,您爱我,她知道这一点,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在那里您曾跟她谈起过我。她希望看到您幸福,她深信,只有我能构成您的幸福……她写得这么荒唐……怪诞……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这些信,我等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您一点也猜不到吗?”
    “这是精神失常,这是她发疯的证明,”公爵颤抖着明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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