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一开始就觉得孩子很奇妙……叫他来吧。我看到那奇妙的面孔,也许会想出什么妙计。”
浓姬领命起身,向阿类的房间走去。
信长拍拍手,叫来侍童爱智十阿弥。十阿弥曾经和犬千代在信长面前争宠,是个才华横溢的美少年,还没有举行元服仪式。“十阿弥,让熊若宫久等了吧。”
“是。因为大人总不现身,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哼!让他继续等。态度恭敬点。”
“是。”十阿弥应声而去,浓姬牵着奇妙丸的手,迎面走了进来。“奇妙丸,你父亲已经等不及了。”大概事先有人调教奇妙丸,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低头道:“父亲大人好。”
信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既没有答话,也没有动,凝眸而视,仿佛在鉴赏一件不可思议的物什。
奇妙丸似乎被信长的眼神惊吓,回头看着浓姬。但当他看到浓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后,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信长忽然笑了。“明白了!就是他。”他猛地站起身,望着浓姬,“给奇妙丸点心吃。”他扔下这句话,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卧房。
信长好像从儿子奇妙丸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出了卧房后,直接走向外书房去见客人。书房中,爱智十阿弥正和竹之内波太郎相对而坐。波太郎衣着华丽,看去像是十阿弥的兄长。他就是先前常给幼年的吉法师讲授神道的熊若宫。信长那种事事不循常规的叛逆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波太郎的影响。
当时的尾张、三河一带,不逊于诸藩武将的怪人,除了须贺的野武士小六正胜,就是熊若宫竹之内波太郎。但小六正胜总是身穿毛皮战服,全然一副山贼打扮。而这竹之内波太郎则穿着华丽的窄袖和服。波太郎虽比信长年长十多岁,却仍然残留着浓厚的青春气息,看上去如个白面书生,头发有点卷,手中缓缓摇动的蝙蝠扇不时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十阿弥,下去吧。”信长进来后,支开了爱智十阿弥,大大咧咧在波太郎面前坐下,“梅雨不久就要来了吧。”
“大概就这五六天之内。”
“我刚才叫过了奇妙丸,也没有对他说话,只紧紧地盯着他,他竟叹了口气。”
“那么,”波太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信长对于眼前这个相当于老师的波太郎,丝毫没有表现出尊敬之意,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要杀掉那个冈崎小子,还是要救他?”
“冈崎……松平竹千代?你的话还是这么突兀。我不太明白。你是说竹千代最近有何动向?”
信长难以置信地笑道:“你应该知道,寺部的铃木重辰和我可是相通的。让他前来进攻不过是个借口,今川义元浑蛋,养着竹千代,想让他打头阵。”
“有可能。”
“问题在于今川的进京,是否有必要击败竹千代?或者……”
波太郎忽然笑了。“想打却又不能取胜,如何是好?”
“你是说我信长没有击败冈崎人的实力?”
“真是个难以调教的马驹。到最后,还是想打,却怕不能……这样不是很好吗?”
“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盯着孩子看时,他叹了口气。你过后不妨对他笑笑。对于你的微笑,他定会再次抱以重重的一声叹息。”
信长眼睛如要爆裂一般,紧紧盯着波太郎。大概是因为波太郎的想法和他正相反。信长想要彻底击垮松平元康,而波太郎则想方设法让信长选择,持而不胜……
信长猛地耸起右肩,“你是说让竹千代志得意满地回师?”
“或者换言说,你有那个让他志得意满的器量。”波太郎眼中流露出女人般的温柔目光。他低低地说道,“若是我,我觉得将毫无敌意的人树为敌人,实在令人遗憾。”
“哦。”
“将他们当作敌人,然后打败他们……实令人扼腕叹息。而且,要打败背水一战的冈崎人,会损失多少宝贵的兵力。其道理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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