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胜赖公怎样了?”
“唉,他害怕少主和主公,连面都不敢露。当然,这都是传言。”
“他……连面都没露?减敬呢?”
弥四郎翻翻上眼皮笑道:“那个胆小鬼,害怕少主怀疑他,恐已逃了。”筑山夫人无法忍受弥四郎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禁向前挪了挪。“那么,送给我的密函呢?”
“密函?什么密函?”
“当然是胜赖公的誓书!他说要小山田将我迎娶到甲斐——”
“夫人!”弥四郎皱起眉头,“请您说话注意分寸。那种事我弥四郎怎会知道!”
“什么?你说什么?”
“嘘——您真让茌下为难。战争必然有胜负之分。不论今后如何,但此次长筱之战,取胜的确是主公;如果主公失败了,自然另当别论。”
“我更糊涂了。那么,关于胜赖战死的传言——”
弥四郎猛地拍了拍腿。“不要再提这些事了。要等待时机。”他又抬头望向天空,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着,双手伏地,“今天天气不错,本城马上就要举行酒宴了。我还是去瞧瞧心情畅快的少主吧。请夫人多保重。”
筑山夫人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盯着弥四郎,弥四郎却根本不在意她的狼狈和怒气,非常冷静地慢慢下到庭院里,去了。
筑山夫人全身痉挛,茫然地望着天空。平日光滑滋润的肌肤今天看起来皱皱巴巴,毫无光泽,好像老了四五岁。弥四郎的态度令她尤为愤怒,忍无可忍。夫人对德川家康已无任何感情,她将梦想寄托在甲斐,只期待着小山田前来迎娶她,连嫁妆都已准备好了!
战争的确难以预料。本可以取胜的甲斐军因为调度无方,竟没有抵达目的地。但大贺弥四郎冷淡的嘲弄,实在太残酷无情。他对待夫人就像使唤自己的女人!想到这里,她痉挛得更加厉害,后悔和愤懑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弥四郎这个浑蛋,竟然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夫人气呼呼地站起来,双手颤抖着从书橱中取出胜赖送来的书信,突然想要撕碎它,但她最终展开了它……读着读着,筑山夫人流下泪来。这封信曾经寄托了她的所有梦想,报复家康、向织田信长复仇,使得她梦想自己高高在上地嘲笑家康和信长,否则她死不瞑目。
筑山夫人静静地卷起信纸。现在的形势对甲斐不利,足助和长筱城都落入了可恨的家康之手,但战争并未结束。武田军肯定会到冈崎城——与其说她相信这个事实,不如说她对梦想十分执著。对于现在的夫人,唯一的安慰就是悄悄地祈祷那一天早日来临。到那时,她要好好地教训弥四郎。仿佛在炼狱中苦苦挣扎的筑山夫人将密函放回书橱,擦了擦即将干涸的眼泪。这时,阿琴回来了。
“奴婢回来了。”阿零双手伏地,颤抖着。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夫人仿如令人毛发倒竖的恶鬼。虽然以前也见过夫人疯狂的样子,但今天她却显得更为可怕:双眼大睁,嘴唇苍白。阿琴进来时,她正惶恐地东张西望,将让阿琴深感恐惧的密函放入书橱。
听到阿琴的声音,夫人惊恐地回过头,仿佛呼吸都已停止了。之前因一时粗心让阿琴看到密函的夫人,如今因为事态急剧变化而更加疑神疑鬼。她声音十分干涩,咄咄地逼向阿琴,“你看到了吧。”
阿琴想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发抖,但还是颤抖不已;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她不但知悉胜赖送过来的密函,而且从妹妹口中详细地了解了筑山夫人的事情。喜奈这样描述阿万:“一位没有恶意的夫人。”称阿爱是善良的女中豪杰。蒙受敌人恩惠的妹妹已经被阿爱吸引了。她的话对阿琴是沉重的负担。
“阿琴!”
“在。”阿琴立刻应道,并努力浮出笑容。她本能地感觉,如果不这么做,不但性命难保,还危及妹妹喜奈。
“你如果看到了,就实话实说。”
“是,我……我……虽然没有看到,但好像是……是减敬送过来的……好消息。”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挤出了点笑容。
夫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让阿琴觉得十分可怕。她是不是已经疯了?这时,夫人忽然流泪了。“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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