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就告别吧,男人和男人……只是木要诅咒自己,不要写信……这样显得太幼稚,与我们不相符……想跟你说的话我不想用笔……你会来的,对吗?”
我只是点了点头。我的目光始终不敢离开窗户。但是在清晨的阳光中,我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浓浓的、黑暗的雾露出现在我和世界之间。
七点钟我最后一次踏进这个我曾深爱的房间:那诱人的黑暗如暮色一般撒在走廊上,大理石塑像般光洁滑腻,仿佛在远处闪闪发亮,那些书静静地睡在如珠贝般在黑暗中闪耀的玻璃后面。这是我记忆中最隐秘的角落,在这里语言变得富于魔力,也是在这里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痴迷与陶醉——每个告别的时刻我总是看到你,看到这个令人崇拜的影像就像现在这样从沙发上慢慢地站起,影子般地向我飘来,只有额头像石膏像一般在黑暗中闪耀,在它周围飘动着老人的白发,恰如一缕轻烟。这时一只手费力地抬起来,它寻找着我的手;
现在我看到那双眼睛严肃地望着我,我已经感到我的手臂被轻轻抓住,我被引着走到一张椅子旁。
“坐下,罗兰德,我们好好谈谈。我们是男人,必须坦率。我木强求你,但在临别时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说清楚,不是更好吗?好吧,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因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侮辱,生我的气了?”
我用一个手势否定了他的话。他,他这个被欺骗、受蒙蔽的人,居然要承担全部责任!
“那我有没有有意或无意地伤害你呢?有的时候我很古怪,我知道,我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激怒你,折磨你。我从没有好好地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甚至在我伤害你的那一刻。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告诉我,罗兰德——因为我想我们应当诚实地彼此分手。”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开口。他原本非常坚定的声音现在开始变得迷惑不解。
“或者……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什么人说过我什么……让你厌恶或使你觉得我卑鄙……或者使你……使你蔑视我?”
“没有!没有!……没有!……”像抽噎一样,这几个字冲口而出,我蔑视他!我蔑视他!
现在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安。“那是为什么?那会是为什么呢?……你工作太累了吗?……或者是什么别的事情?……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吗?”
我沉默。这沉默显然与刚才不同,他感觉到了,这是~种默认。他俯下身,凑过来,轻轻地,低低地,但没有激动,一点激动与愤怒都没有,他说:
“是~个女人吗?……我的妻子?”
我继续沉默。他明白了,一阵战栗掠过我的身体:现在,现在他要发作了,抓住我,痛打我,惩罚我……我几乎渴望他抽打我这个贼、叛徒,渴望他像驱赶一条癫皮狗一样,将找从这间被玷污的房间里赶出去。但奇怪的是,他非常非常地安静……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听起来几乎像是如释重负。“这我应该想得到的。”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而后停在我面前说(我觉得几乎是轻蔑地说),“这对于你来说这么严重吗?她有没有对你讲过,她是自由的,可以做一切,接受一切她喜欢的事,我对她没有任何权力?我没有任何权力限制她,哪怕是最小的一件事……她为什么要限制自己,不让别人喜欢?而这个人正好是你……你年轻、聪明、漂亮……你生活在我们身边……她有什么理由不去爱你呢?你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她怎么能不爱你呢?……我……”突然,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俯下身来,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又一次,我感觉到他温暖的目光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又一次,我感觉到那神奇的光,就像我们之间那神奇的一刻。
他越靠越近。
然后他轻轻地耳语着,嘴唇似乎没有动:“我……我也爱你呀。”
我惊讶吗?我有没有不由自主地惊慌起来?但肯定有某种惊诧或逃走的动作,因为他就像被人向后一推踉跄地走开了。一个阴影使他的脸色黯淡下来。“你现在蔑视我了吧?”他轻声地问,“你现在厌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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