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威尔传(107)

2025-10-09 评论


  恰在那时,让奥威尔满心喜悦的是他受到了一家名为塞克·沃伯格公司的垂青。佛瑞德·沃伯格亲任常务董事。沃伯格从奥威尔的独立工党盟友雷格·雷诺兹与约翰·艾普林那里,得知奥威尔的困境,立即请他第二天来谈谈。达克沃思也曾对奥威尔表达过有兴趣,但奥威尔对于如此青睐自己的沃伯格印象极深。塞克·沃伯格公司最早是在1910年马丁·塞克创建的。于前一年沃伯格与其建立了联盟。公司虽是左翼的,但思想独立。在奥威尔的心目中,比起大腕出版商“更合胃口”。7月中旬,完成并提交给伦纳德·穆尔一份提纲后,奥威尔和艾琳一同返回了沃林顿。沃林顿小农场一切杂乱无章,处于瘫痪状态。内莉姨妈几个月前已离开,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商店早已废弃了。奥威尔夫妇决定放弃重新开业的打算,转向发展牲畜饲养。刚开始时,他们养了两只羊,还有一只起名亨利·福特的大公鸡。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只剪过毛的狮子狗,奥威尔为它洗礼起名为马克思。

  即使在赫特福德郡炎热的仲夏里,他们还是感到西班牙的经历久久挥之不去,如同放射性粒子般时时落下。考普仍囚禁在巴塞罗那,正准备进行绝食,以示抗议。奥威尔重述自己为雷纳·赫彭斯托尔·辩护与英国新周刊打交道的经过时,曾满腹怨气说道,要想在英国的报界批评反托洛茨基分子,想都别想,根本不可能。但事实并非如此。7月29日,英国新周刊上就发表了他的《倒出西班牙的秘密》文章两大部分的第一部分(在文章中,奥威尔认为左翼报纸竭尽深奥费解之能事,蒙蔽英国民众,使他们不知晓西班牙斗争的真正的本质);被马丁拒之于门外的两篇文章不是也很快见诸报端了吗?1937年的6、7月份,奥威尔表现出有点固执己见,怀疑多虑,超出了他寻求自我的行为。但是,话说回来,仅一个月的光景,他的一篇报道,一篇书评,以及着手的一本新书的打算都被与他打交道多年熟知的人因为意识形态的缘由而打入了冷宫。他曾对赫彭斯托尔说过,戈兰茨是共产党球拍的一部分。在他处于焦虑激愤的状态下,南希·库纳德《支持西班牙的作家》的一份调查表三番五次寄来,终于惹恼了他。他的“回复”算得上最肆无忌惮的杰作之一,他写道:

  你们能否别再发给我这种该死的垃圾?我已经收到过两三次了。我可不是你们的奥登或者斯彭德那种娘娘兮兮的人。我在西班牙待过六个月,而且大半时间都在打仗,身上至今还残留子弹孔。我可不想吹嘘什么捍卫民主啊,某某英雄啊。

  奥威尔说,如果他想把他了解的西班牙的局势及政府的所作所为压缩成6行字,编辑部绝对不敢铅印出来。“你们没这个胆量。”这里是他的充满火药味的结束语:

  另外,告诉你们的娘儿们朋友斯彭德,我在保留他关于战争的豪言壮语的样品,有朝一日当他因为自己曾经写这些东西而羞耻,就像现在那些曾在一战中搞战争宣传的人如今感到无地自容一样,那时候我会愉快而猛烈地将其擦掉。

  奥威尔为何偏偏与倒霉的斯蒂芬·斯彭德过不去,把他当作自己发泄怒气的出气筒,其中原因不是十分清楚:20世纪30年代晚期英国文坛有关西班牙的诗词、叙述和宣传作品举不胜举,比起这位28岁《维也纳》(1934)和《破坏元素》(1935)的作者,冒犯奥威尔的蹩脚者大有人在。其实,那时他只是从报纸文章中得知斯彭德的。似乎他把斯彭德作为一个怀有良好意愿的,从未参加过战争的左翼分子的化身。这类人单纯热情,对危急事件缺乏了解,且理解不深。几年后,同样奥登也遭到粗暴的对待。

  1937年的下半年,奥威尔除了偶尔去伦敦及别处,一直都待在沃林顿。他一面喂养着动物,摆弄着花园,一面埋头写着未来的《向加泰罗尼亚致敬》。回过头看看这段时期他的生活吧,在如此短暂的时光里,谁能不惊叹他的变化呢?在18个月之前,他还是一个单身汉,就职于汉普斯德的一家书店。如今,他却是有家室的人了,带着永恒的政治信仰,带着喉咙处遗留的弹孔,劳作于赫特福德郡的一个小农场里。不仅仅他的生活改变着,窗外的世界也在变化着。战争迫在眉睫:奥威尔这一阶段的信件及日记充满了对即将到来动乱的不祥之兆。同时,过去的恐惧不能置于一边。1937年夏天奥威尔几次的沃林顿之外的远行都与西班牙有关。比如,7月底,他前行布里斯托尔参加声援斯特拉福德·考特曼的大会。考特曼卷入了统一工党的是非之争,被当地的青年共产主义联盟开除在外,住所也遭到了愤怒的纠察队员的监视,而这些纠察队员是他过去的战友。8月初,他参加了独立工党开办的暑期班,地点在莱奇沃思附近。约翰·麦克奈尔作了九个月的战争的报告。大家为死难者——亚瑟·钱伯斯和鲍勃·西米雷——默哀2分钟。然后,马约里、布兰思韦特等几个人谈了他们的经历见闻。奥威尔也叙述了一下,但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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