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痛苦的三小时访问按时到来和结束了。每个人都很紧张,但都竭力经受住了这场痛苦的考验。
"你觉得她怎么样?"红头发姑娘一离开,雅罗米尔就急迫地问他母亲。
"噢,是的,她看来很不错。我干嘛不应该喜欢她呢?"她回答,非常清楚她的语气同她的话语不一致。
"你是说你不喜欢她?"
"我刚对你说过我喜欢她。"
"不,从你讲话的样子我能辨别出,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在红头发姑娘的来访过程中,她做了几件蠢事(她首先把手伸向玛曼,她首先坐下来,首先呷了一口咖啡),她还有许多失礼行为(当玛曼说话时,她不断地插嘴),说了许多不得体的话(她问玛曼有多大年纪),玛曼正在列举这些缺点时,她突然意识到,雅罗米尔也许会觉得她心胸狭窄(他认为过分注意举止优雅是资产阶级琐碎不器的标志),于是她很快补充说: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认为那些事很可怕。继续邀请她到家里来吧。接触一下我们这样的环境对她会有好处的。"
但是,一想到她也许不得不经常面对那个红头发的、不漂亮的、怀着敌意的躯体,玛曼心里就再次产生出一阵厌恶感。她用安慰的口气说,"毕竟,你不能对她求全责备。你得想象一下她成长的那种环境,考虑她现在工作的那个地方。在那样一个地方,你不得不忍受一切,不得不取悦于每个人。如果老板想开开心,要拒绝他是很难的。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小小的调戏是不会太当真的。"
她望着雅罗米尔的脸,看见它发红了。他一阵妒火中烧,玛曼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妒火。(为什么不呢?当雅罗米尔第一次把这位姑娘介绍给她时,她也同样感到妒火中烧,因此他俩就象两个连在一起的管子,里面流着同样的苛性汁液。)雅罗米尔的脸又变得率真、顺从。玛曼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陌生、独立的男人,而是她亲爱的孩子,一个痛苦的孩子,一个过去常跑到她身边寻求安慰的孩子。玛曼舍不得离开这个美好的情景。
雅罗米尔离开了房间,一阵孤寂后,玛曼察觉自己在用拳头打自己的头。她不断地悄声自语,"克制它,克制它,克制这种愚蠢的忌妒,克制它!"
尽管如此,损害还是已经造成了。他们华丽的楼阁,他们由童年保护神守护的和谐住处,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在母亲和儿子眼前展现了一个忌妒的时期。
母亲关于调戏不会当真的话一直索绕在他脑际。他想象红头发姑娘商店里的伙计们开着下流的玩笑;他想象当妙语将要说出时,叙述者和听者之间的接触达到了淫猥的顶点;他痛苦万分。他想象老板从她身边擦过,偷偷地摸一下她的Rx房,或拍一下她的屁股,他狂怒不已。这样的动作居然不必当真,对他来说,这些动作就意味着一切。一次,他去看望她,注意到她忘记了随手关浴室门。他对此大发脾气,因为他顿时就想象出这样的场面:姑娘在她的工作地点同样粗心大意,当她正坐在马桶上时,一个陌生男人无意中闯进来,使她吃了一惊。
当他把这些忌妒的想象讲给姑娘听时,她能够用温柔和保证使他平静下来。但一当他发现自己独自待在房间里时,那些折磨人的想法就又产生了。他不能担保姑娘对他讲的都是实话。毕竟,不正是他自己引诱她说谎话的吗?不正是他对一次普通医疗检查的念头如此狂怒,以致吓得她永远不敢再对他讲心里话了吗?
早期的幸福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那时作爱是快乐无比的。为了她如此轻易和无误地把他带出童贞的迷宫,他对她充满感激之情。但是,正是过去感激的原因如今受到了他焦虑的分析。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她那手的淫荡的触摸,第一次同她在一起时,那手曾是那样极度地使他兴奋。现在他用怀疑的眼光细细地检查它;他对自己说,她以前从没有象那样去抚摸别人,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在认识他半小时之内,她就敢对他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采取这种下流的动作,那么这种动作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机械的,习以为常的事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的确,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想法,即他不是她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但他之所以接受这个想法,仅仅是因为姑娘的话使人联想到某种痛苦难堪的事,在其中她只是一个被虐待的受害者。这唤起了他心中的怜悯,怜悯多少消融了他的忌妒。但是,如果姑娘在同那个男人的关系中学会了如此淫猥的动作,那这种关系决不可能完全是单方面的。毕竟,那个动作太叫人快乐了。它包含了整整一小段欢乐的性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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