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迫他坐下来。
“叔叔,正如你所设想的,这是一种幻觉……一种恶梦……您想一想,多米尼克已死了多少年了!因此不可能接受……”
“一切都不可能接受,没有任何事情是这样的,”他说,“面对着这堵墙,没有人的逻辑的存在。”
我试图和他讲理,虽然我的道理像他的道理一样使人惊愕。但他命令说:
“不要说话。现在出现别的……”
他指着那出现一个新的景象的银幕给我看。
“叔叔,”我恳求说,我已经被感情所制服了,“叔叔,这是从哪儿来的?”
“不要说话,”叔叔再次说,“不要说一句话。”
我立即注意到这另一个景象和我前一天所看到的毫无关系。我得出结论,所出现的这些幻景的展开是没有事先安排次序的,是没有年代或主题的联系的,总而言之,这如同在一场放映中的不同影片。
这是从邻近的高地看见的一个小城的风景,其中出现了一个城堡和一个教堂的钟楼。这小城是建立在几座山岗的一侧和一些山谷的交叉口,那里有许多树叶茂盛的大树。
更近一点时,这小城突然变大。周围的山岗消失了,整个银幕充满乱躜乱动、手舞足蹈的人群,这些人群围着一个空地。上面飘荡着系着绳子的气球。一个容器挂在这气球上,大概是用来制造煤气的。人群从各方面涌出来。其中两人爬上一个梯子,那梯子的末端靠在一个吊篮的边上。这一切,气球的样子、应用的工具、产生煤气的方式、人群的服装都带着过去的色彩,使我感到奇怪。
“这是蒙哥弗埃兄弟。”叔叔低声说。
这句话引起我的注意。我想起一些古老的木版画上的纪念1783年6月人类第一次升空的情景。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件大事。或者最低限度可以说,是这件事的重现,是根据那些古老的木版画准确的重现,上面有按照模型复制的气球,那个时代的服装,还有阿诺尼小城的背景……
但是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市民和农民?在出现在电影场面里的习惯见到的人和我看见的在我眼前活动的密集人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能建立起来。这些人群,只能在电影镜头里的节日、阅兵、国王出巡时拍下来的形象中见到。
但是,人群像波涛滚动的场面突然平静下来。我感到一片沉寂和焦急的等待。人们拿着斧头迅速地砍气球的绳子。艾蒂安、若瑟夫蒙哥弗埃兄弟脱下帽子。
现在气球升起。
人群高举手臂,巨大的欢呼声充满空问。
霎时间,银幕上出现两兄弟,单独两个人,放大了形象。他们的上身在吊篮之外,互相拥抱着,双手合起,似乎兴奋地、严肃而高兴地在祷告。
慢慢地,气球继续上升。这时发生了完全难以解释的事,这升到小城和周围小山岗之上的气球却不在叔叔和我眼里显得像从下面可以看得越来越清楚的东西。是小城和周围的山岗往下低去使我们感到气球往上升。但是,现在与逻辑相反,我们停留在与气球同一个水平上,它的大小仍是一样,两个兄弟对着我们站立起来,完全好像照片是从第二个气球的吊篮上拍摄的,这第二个气球和第一个气球同时升起,动作完全精确地一样。
幻景没有完结。更确切地说,它跟随着电影的手法而变化,用一个形象代替一个形象,同时首先把这些形象混在一起。当热空气气球离地五百米左右时,它显得不大清晰了,它的模糊、变软的线条逐渐与另一个身影越来越刚劲的线条混和起来,这身影不久就占有了所有的位置,这是一架战斗机的身影。
后来我好几次在神秘的银幕上看见双重的场面,其中的第二场面补充了第一场面——这种由两部分组成的作品明显表示要从中得出一种教训,通过时间和空间联接两个事件,由此而获得全面的意义。这一次,教训是清楚的:和平的热空气气球终于变成战争的飞机。首先出现的是从阿诺尼小城升高的气球,接着是在天空中的战斗……单翼飞机的战斗,我看见它摆脱一个古老的气球和一架双翼飞机,我看见它扑向双翼飞机时像一只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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