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会儿会看到一位夫人出来。你跟上她,保持二十米的距离。”
“那她马上会发现我们的,老板。”
“不会的。她脑袋里装了很多的事……注意看,她出来了。”
埃莱娜-沃塞尔甚至连天空都不望一眼,她在蒙蒙夜雨中走得很快。暴雨已经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不时地,有路人在奔跑着寻找一处蔽雨的地方,他们会在她身边转一转,而她却一直往前,像个梦游者。她走下了塞巴斯托波尔大道。
“她会去找这位好心的勒诺曼先生吗?”拉乌尔在想。
在夏特莱广场,她在一个邮筒前停下来,把信塞进了邮筒。
“老板!她都淋湿了,这可怜的女人。我们能帮她做点什么吗?”
“不行。现在还为时过早。继续跟上去。”
埃莱娜-沃塞尔转到梅吉斯里沿江道,穿过新桥,又走上卢浮尔沿江道,然后突然消失了。
“老板!她是从通往陡峭河岸的台阶走下去的。”
“看到了。停在前面。”
拉乌尔跳到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台阶,还扭了一下脚,差一点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陡峭的河岸。但为时已晚。她刚刚跳下水去。
拉乌尔甩掉上装,跳进水中。他对各项体育运动都很谙熟。他用几个漂亮的蛙泳动作就游到了她的面前。水比较冷,水流也比较急。埃莱娜-沃塞尔已经窒息了。她在他的怀中失去了知觉,这倒为他们游回河岸提供了便利。拉乌尔不无艰难地站起身,抱着绝望者的一动不动的身体,走上台阶。
“没有头脑。”他咕哝着,“人家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心,于是人家也就投河了。像这样,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啦。这过于简单了……给我打开门,牲口。抓住她的腿……如果她的胸部没有炎症的话,那她还算走运。我还担心她会干出蠢事来呢,结果她却走到了我的前面……好啦!快一点!……去圣芒德。你知道去谁家。”
拉乌尔当然在他的车里有一个急救药箱。他让可怜的女人唤了盐,再用旅行背袋把她包裹起来。她呼吸困难。两只鼻孔紧紧夹着,双眼紧闭着,她呈现给拉乌尔的是一张忧郁的面孔。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能和十分难过。眼下最紧急的是要暖和她,给她一份热饮料和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维克图瓦尔,他的老奶妈,会细心照顾她的。汽车很快跑完了该跑的路程,在一所前面有座小花园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你!”维克图瓦尔叫了起来,“怀里还抱着个女人!”
“别总是这么抱怨,我的好维克图瓦尔。”
“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塞纳河里。”
“我的打蜡地板呀!全都弄湿了!”
“在前面带路……把床上被子铺开……别为你的地板唉声叹气了,我们会把它收拾好的,别害怕。”
他把埃莱娜-沃塞尔抱进了房问。
“你让她睡觉,给她治疗,你要向我保证她的一切。”
“可是她是什么人呢?”
“一个可怜的女人,儿子蹲了牢房。”
“就是那个可能杀了议员的小伙子?”
“正是。”
“我的老天!生活太悲惨了!”
“我明天再来。现在,我要去弄干我自己。我也一样,我也需要换一换呀!……”
第二天九点钟,勒诺曼先生像往常一样地整理他的信件。他不时地咳上两声,含上两片药。
“感冒啦,首长?”办公室的听差问道。
“都是昨天的雨弄的。”勒诺曼先生哀怨地回答道,“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妈的!”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正拿在手中摆弄的黄信封。这是前一天沃塞尔夫人写的那封信。这就是说她在死前是要向他说些什么的。是要告诉他,他是她的死的直接责任人,或者是某些与此相类似的东西。勒诺曼先生无需打开这个信封。信封上写得很潦草的地址,足可以向他展示出可怜女人在做出最终决定时的焦虑不安。勒诺曼先生把伸向裁纸刀的手缩了回来。还有什么必要呢?他把信塞进了口袋。他并不高兴,但是却很激动,因为他不承认自己是使沃塞尔夫人的儿子受苦难的责任人,另外,也因为他希望能使沃塞尔夫人尽快恢复极好的情感。拉乌尔-德-利美古为勒诺曼先生的理由进行了辩解,所以他才满怀希望地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圣芒德。他穿戴得整整齐齐,自以为可以引起今后将受他保护的这个人的关注。从关注到友谊,只有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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