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跑着,因为害怕——这是合乎情理的,也是为了能找到武器进行自卫。她想起来,她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玻璃柜,装满了步枪和手枪,每支枪都标明“上膛”,无疑是为弗朗索瓦写的。她正是想要拿一支来对付敌人。她甚至头也不回一下,看看是否有人追赶她。她只为着一个目的,一个对她有利的目的奔跑着。
她比热尔特律德跑得轻快,她赶上了她。
热尔特律德气喘吁吁地说:
“桥……应当把它烧了……汽油就在那里……”
韦萝妮克没有答话。断桥是次要的,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拿起武器抵御敌人。
可是,当热尔特律德刚到桥上的时候,一阵眩晕,差点跌进深渊,一支箭射中她的腰部。
“救救我!救救我!”她大声请求,“……请不要抛弃我……”
“我一会儿就来,”韦萝妮克说,她没有看见箭,以为热尔特律德没走好跌倒了,“……我就回来,我去拿枪……您等着我……”
她脑子里想的是,她们两人一旦有了武器,就再回到树林里去救其他两姐妹。因此她加快脚步,跨过小桥,来到房子围墙外;她穿过草坪,上楼到她父亲的书房里。她直喘气,不得不站了一会,而后才拿了两支枪,心怦怦地直跳,她只得放慢了脚步。
她很奇怪,路上没碰到热尔特律德,四处望去也没有瞧见她。于是她喊她,也没有回答。这时候她才想到,布列塔尼妇女同她的姐妹一样受了伤。
她又跑起来。可是当她跑到桥头时,耳边响起嗡嗡的呻吟声,她爬到通向大橡树的陡坡对面,她看见了……
她看见的情景使她呆呆地站在桥头。在桥的另一头,热尔特律德爬在地上挣扎着,用弯曲的指头在地上或草里抓住树根,一点一点地,不断地在往土坡上爬。
韦萝妮克明白了,不幸的人胳膊和身上被绳子捆住了,就像捆一只软弱的猎物一样。她是被看不见的手从高处射中的。
韦萝妮克扛着枪,可是朝哪个敌人瞄准呢?要同什么样的敌人拼搏呢?是谁躲在树干和像城堡一样的石头后面呢?
热尔特律德在这些石头中间,在树干之间呻吟。她已喊不出声了,精疲力尽,肯定都昏过去了,看不见了。
韦萝妮克没有动。她明白必须自信,自信才有力量,自信才能行动。如果是投入一场事先已被打败的战斗,她就不能解救阿尔希纳姐妹,而她要做一个胜利者,新的和最后的牺牲者。
她又害怕了。一切都按事情本身不可改变的逻辑规律进行,可她并不明白它的意义,事实上它们是互相关联的,就像一个锁链上的每个环一样。她怕,怕这些幽灵,本能地下意识地怕,就像阿尔希纳姐妹,像奥诺丽娜和所有在可怕的灾难中死去的人们一样地怕。
为了不让躲在橡树后面的人看见,她利用荆棘灌木作掩护,弯着腰来到阿尔希纳姐妹说的左边那个小窝棚里。窝棚像个小亭子,是尖屋顶,还有彩色玻璃窗。小亭子的一半地方堆放着汽油桶。
她在那里控制着木桥,任何人走过,她都看得见。但是没有人从树林里出来。
夜来临了,夜雾很浓,月光撒下了银白色,使韦萝妮克刚好能看清对岸。
过了一小时后,她放心一点了,便第一次提了两桶汽油倒在桥梁上。
她来回这样走了十次,尖起耳朵听,背着枪,随时准备自卫。她有点随便地也是摸索着有选择地倒汽油,尽量找腐烂得厉害的地方倒。
她有一盒火柴,她在房里找到的唯一一盒。她拿出一根火柴,又迟疑了一会儿,她想马上就要发生大火,心里害怕了。
“如果,”她想,“对岸看见了大火……可是雾这么大……”
她猛地擦了根火柴,很快就点着了她事先准备好的浸过汽油的纸团。
一条大火苗烧了她的手指头,于是她把纸扔到桥上积满汽油的坑洼里,然后急忙向小亭子跑去。
立即燃起了大火,那尖舌一下伸到她倒过汽油的所有地方。刹那间,大小岛屿的岩石,连接两岛的崖顶,周围的大树,石柱,大橡树林,深邃的大海,所有的一切都被映照得通明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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