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特医生住院多久了?”玛丽莎问。
“今天是第五天。我想你应当看看病人,以便对我们面对的问题有个概念。”内瓦里医生不等玛丽莎回答就站了起来。玛丽莎发现,自己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穿过旋转门,进了住院部。玛丽莎虽然紧张万分,还是对里面豪华的地毯、宾馆式的装饰赞叹不已。
她跟着内瓦里进了电梯。内瓦里医生给她介绍了同梯的一位麻醉师。玛丽莎嘴上敷衍着那人的问候,思绪却开了小差。可以肯定,这时候去看病人,除了让自己暴露给那种疾病之外于事无益。这一点她在亚特兰大上课时从没想过,现在突然间好像成了个大问题。她能说些什么呢?
到了五楼的护士台,内瓦里医生花了几分钟向值夜班的医务人员介绍了玛丽莎。那些人正准备交接班。
“七个病人都在这一层。”内瓦里医生说。“这里有我们最有经验的医护人员。两个危险病人在对面内科强化护理区,其他的在普通单间。这是他们的病历。”他伸手拍了拍柜台角上的一叠病历。“我猜你会先看里克特医生的吧。”他把它递给玛丽莎。
她先翻到生理指标页,发现他住院后第五天一早,血压开始下降,体温却在上升。此非吉兆,知道以后还得细读,她只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整个病历。即使是草草一扫,她也信服了病情检查是做得十全十美,绝对比自己来做要强。化验也巨细无遗。她再次疑惑,自己怎么能以权威的身份在这儿发号施令呢?
回到病历的开端,读起“当前病史”部分来。一件事马上吸引了她。里克特医生发病前六个星期,曾出席了在肯尼亚内罗毕召开的一次眼科学会议。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读。得病前一星期,参加了在圣迭戈举行的一个眼皮手术会议。入院前两天,被一只Cercopiheceusaethiops咬了一口。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玛丽莎指着那两个字给内瓦里医生看。
“噢,一种猴子。”内瓦里说。“里克特医生手头一直备有几只,用来做眼疮疹的研究。”
玛丽莎点点头,再次检查化验结果,注意到病人白血球计数低,红血球和血小板也低。其他化验结果还显示肝、肾功能异常,连脑电图也显轻度异常。这个家伙真是病入膏肓了。
玛丽莎把病历放回柜台。
“准备好了?”内瓦里医生问。
玛丽莎点点头,心里却宁愿晚一点再见病人。她不幻想自己会发现什么迄今被别人忽视,然而又是十分关键的可以破解这个谜团的东西。此刻去看病人只是装模作样而已,而且,很不幸,这又冒险得很。她勉为其难地跟着内瓦里医生走去。
他们进了强化护理区,触目皆是各种熟悉的精密电子设备。病人像一动不动的牺牲躺在祭台上,固定在缠来绕去的电线和塑料管中间。酒精气息扑鼻而来。人工呼吸机和心脏监视器的声响清晰可闻。护士们异乎寻常地忙碌。
“我们把里克特医生隔离在这个侧室里了。”内瓦里医生停在关着的门边说。门右有一扇窗。从窗子望进去,玛丽莎可以辨认出病人来。跟强化护理区的其他病人一样,他仰面朝天躺在由静脉输液罐和导管构成的天篷底下。身后是个示波器,闪烁着连续不断的脑电波轨迹。
“我想你最好还是戴上口罩,穿上防护服。”内瓦里医生说。“我们对这些病人都执行了隔离预防措施,原因不说你也明白。”
“当然了,”玛丽莎说,竭力不显露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会钻进一个塑料球里去的。她套上罩衣,戴上帽子、口罩,穿上靴子,外加乳胶手套。内瓦里医生也如此这般装扮停当。
她朝病人俯下身子,不知不觉地抑住了呼吸。病人,用一句不敬的俗话来说,一只脚已进了棺材。脸色灰暗,双眼凹陷,皮肤松弛。右颧骨上有块伤痕。嘴唇干裂,门牙上有一块干了的凝血。
凝视着病人,玛丽莎不知所措。可是内瓦里医生正弯腰俯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有所动作。“你感觉怎样?”玛丽莎问。然而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不言而喻的问题。说也奇怪,里克特医生的眼睛颤颤地睁开了。玛丽莎立即发现他眼白有内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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