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在描述猴子时,明明用了「男」、「女」两字。猴子岂可称男道女?」
“男,指人类中拥有雄性生殖器官及雄性机能者,广义则指雄性动物。
“女,指人类中拥有雌性生殖器官及雌性机能者;广义则指雌性动物。
“以上定义,出处为三省堂的《新明解国语辞典》。你要查《广辞苑》或《大辞林》,也是一样。”
“可是你写「年轻女性在清理毛发」,猴子会做这种事吗?”
“那当然。众所周知,猴子会「理毛」。”
“——卑鄙下流!无耻小人!”
“才不是呢!文章里面里有不少伏笔,你自己没仔细看。像「年老的爱伦坡爱啃柯树果实」、「童稚之辈裸露全身四处玩耍」等。”
我怒火难抑,提高声调道:“鬼扯淡!帮子会说话吗?通篇什麽「戒律」、「X」、「报仇」……”
U君闲言,面露讶色,细眉高挑,说道:“唉,你不懂吗?那是「猴子的世界」呀!那些对话都仅限在猴类彼此之间进行,你仔细看,猴子有跟人类交谈吗?为了要跟人类区别,猴子说的话全都用单引号括住呢。很多小说都曾描写动物会思考,动物也有自己的文化,从小猫到鲵鱼都有,例子多得是,古今皆然。有些动物甚至能够了解人类的语言,用人类的感性来行动。近来有些推理小说也是这样写的,像宫部美雪的《完美的蓝》,就是用一只退休警犬做为第一人称写的。”
“那要另当别论,岂可混为一谈?”
“为什麽?”
我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以凶暴的声音说:“照你所说,那此篇就不该叫做「猜犯人」!”
“不错!”U君以颇为干脆的态度点头道。“这不该叫「猜犯人」,而应称作「猜犯猴」。我就是因为太重视这种语义的严密性,所以无论是在作品中,或是在和你谈话时,都未曾使用「犯人」一词。我用的都是「X」这个未知数的记号,不信的话,你可以翻到前面的「问题篇」去检证。」
“……”
“这可是花费了我不少心血呢。绫辻先生,我想,你一定能够体会我的这片苦心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愤然噘起嘴唇,往沙发椅背上一靠。
真是穷极无聊,一点也不好玩,毕竟还是个学生,是业馀的,真令人头疼……我蹙额闭目,心中暗暗咒骂。
双方都陷入沉默。片刻後,U君以客气的口吻说:“请问,可以开电视吗?”
我闭著眼睛,用粗鲁的口气答了一句“可以”。
首先是按下开关的声音,接著,播报员那充满朝气的声音,从麦克风中飘出来:“恭喜发财新年好。”我一闻此言,便蓦然睁眼。
“恭喜发财新年好。”
U君照念一遍。原来此刻时钟的指针刚好过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年已然降临。
萤光幕上,影歌星同聚一堂,满脸堆笑齐声互道:“恭贺新喜发大财!”画面一角似有一只动物在来回乱窜。当我认出那是什麽的时候,忍不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是、是猴子!”
为什麽U君要特地选在今夜上门造访呢?什麽时候不好来,偏偏要在除夕夜来?而且还故意在这麽晚的时间,在刺骨寒风中骑著摩托车赶来。
因为这也是其巧计(他大概会说是“伏笔”)的一环。他就是想要让我在读完那“猜犯猴”小说之时,恰懊来到新的一年。他频频看表,便是在确认时间。
一九九二年正是猴年——
心头重担瞬间冰消瓦解。方才为何怒气冲天呢?真是不值得。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面子尽扫落地……
我往U君所在的位置望去,然而他已消失无踪了。黑背包、皮手套、黄底线纹安全帽等,也全都不见了。桌上只剩下那叠《钝钝吊桥垮下来》的原稿。
那张睑,我似曾相识。那名字,我分明熟知。那天真无邪的神情,看来既讨厌又怀念,但有时又令我心急如焚……
对了,那是——我终於想起来了。他是何方神圣呢?他就是……算了,不提也罢。
我悄悄把手伸向桌上那叠《钝钝吊桥垮下来》的原稿,心想:不知他下次何时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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