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算是续集。像《钝钝桥》那种诡计,只能用一次,第二次的话,读者就有防备,要写得好就难了。用完全不同的型式来向你挑战,对我才是最有利的,但我却胆大包天,打死不退,依旧用这种类似的型式来写这篇小说……”
“哦,因为这样我比较占优势,所以才要减少十分钟,是吗?”
“不错。”U君用力点头。“我知道你写了「馆系列」那些作品,心力交瘁,所以让你占点便宜。”
“那可真要多谢你了。”我冷冷答道,然後开始抽菸。
两年前我读完《钝钝吊桥垮下来》的“问题篇”之後,勃然大怒。如今自然而然又想起那种感觉。现在的心情虽和当年不太一样,却有一种类似的感觉。那是负面的、不愉快的。U君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和口气,更加深了这种负面的情感。
两年前他特地造访的目的,我当然心知肚明。两年之後的今天,他又出现——是何用意,我也猜得出一部分。我想,他八成是打算用这篇稿子来触怒我。这点我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心浮气躁……。
和那《纯钝桥》一样,“行人”又扮演不可救药的顽童角色。当然啦,我不会因此就被激怒的。
“纶太郎”依旧在烦恼,“武丸”还是当狗。这个,我想也不必过於挑剔。我自己正在写光文社写的一部长篇小说(叫做《鸣风庄事件》,中译本为《尸体长发之谜》,皇冠出版),里面就安排了一只名叫武丸的狗。
其他还有什麽“艾勒里”、“阿嘉莎”、“鲁陆”等,但既然是续集,也无可厚非,就不跟他计较了,只是——
D集团中那只“被害犬”,竟然叫“罗斯”,真是令我浑身不舒服。既然是“艾勒里”的双胞胎兄弟,我想应该是在影射“巴纳比·罗斯”吧?(译注:为美国推理作家艾勒里·昆恩之另一笔名。艾勒里·昆恩为表兄弟二人合作之笔名。)另外,母狗“玛格丽特”若解释为“玛格丽特·米勒”,则“罗斯”就是在暗指“罗斯·麦唐纳”了。(译注:两人为夫妻,均为美国著名推理作家。)这大概是作者故意在卖弄“双关语”吧?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
总之,愈想愈生气,又急又气忍不下去。
我绝不是想骂他“没有描写人性!”也不是想说“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但是,明明不想说,却又……
“怎麽啦?”U君脖子一歪,问道。“何故皱眉?”
“啊,没什麽。”
“又要骂「没有描写人性」了吗?可是这里面大部分是狗哩!”
“我知道呀……要不要喝杯咖啡?”
“好,多谢。”
他满脸堆笑,那笑容依旧天真无邪。我轻叹一声,希望他没听见。然後我将那“问题篇”的原稿搁在一旁,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把两人份的咖啡摆在桌子上,端起自己的杯子,啜了一口。我喝的是不加糖的。咖啡下肚後,我总算勉强镇静下来,便开口道:“从此稿可看出你真是费了一番心血写的,文章的用字遣词好像也比上一篇好了一点。”
“哇!真的吗?我太高兴了。”
“只可惜这「猜犯人」……不对,这「猜犯狗」的谜题,和那《钝钝桥》比起来,显然是算小儿科……”
“因为上次有「不可能的状况」,这次没有。这点我有自知之明,不过这次我是打算和读者拼「谁是凶手」方面的问题。”
“哼,看起来确是如此没错。”
我拿起那“问题篇”的原稿,板著脸孔随便翻了几下。老实讲,我当时早已决定要从何处进行推理了,只是在正式开始之前,有一事尚待确认。
“你可曾读过劳伦兹博士写的《所罗门王的戒指》一书?”
“啊,有。因为要写狗,所以参考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呢?”
“那本书上说,支那犬的母狗是从一而终主义,我印象很深。”
“你的记性可真是不减当年。”
“过奖了。”
那本《所罗门王的戒指》是昆拉特·劳伦兹博士的大作。此人是位“动物行为学家”,曾提出“印记论”,轰动一时。我是在很久以前看那本书的,但内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劳伦兹博士在那本书中,以及在另一本《人狗会》中,都提出一个理论,认为狗可依其祖先之不同,分为两大系统,叫做「野狼系」与「胡狼系」。若血源来自不同系,则即使外表相似,其行为和气质也会大不相同。”
“就是所谓的「双重起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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