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壁(22)

2025-10-09 评论

    “噢,是滨岸。”
    “您知道?”
    “知道。那是我们常去的饭馆。”
    “叫我怎么办呢?去是可以去的……”
    她这口吻是要鱼津替她决定去还是不去。鱼津为小坂此举深感恼火,心想:堂堂大丈夫怎么这样不爽快。
    “不用去吧。我到那儿去跟他谈谈。”
    鱼津说完就把美那子的电话挂断了。本来没有这事情他也打算今晚去找小坂,作最后一次的商定。
    大约五点半光景,为了去演岸会见小坂乙彦,鱼津一走出办公室就往西银座路方向走去。街上虽然洋溢着岁末的热闹气氛,但是圣诞节那几天的疯狂、杂乱景象已经不见了。除夕前的大街上呈现出狂欢后的安宁,鱼津很喜欢圣诞节至元旦这段时间的街上的气氛。
    往年一到这时候他就去进行冬季登山,所以对他来说,岁末的东京特别令人感慨。去年是二十五日出发去登北穗高峰的,前年也是这样,为了攀登前穗高峰东坡,二十七日就离开了东京。这五年来,他没有在这尘世间迎接过新年。
    一进滨岸饭馆便看见小坂坐在正面的最前排,正在和厨房间的店主谈话。店里没有其他顾客。
    小坂一见鱼津不免愣了一下,转过脸来“噢”了一声。
    “在喝酒吗?”鱼津边脱大衣边问。
    “不!”
    的确,小坂面前只有一只大口的茶碗。小坂大概认为既然鱼津来了,事情总要披露的,所以就说:“我在等人。”
    “是八代夫人吧。”鱼津话音未落,小坂的眼光闪了一下。鱼津没等小坂开口便抢先说:“我知道的。她来过电话。”他认为先把情况摆明,这是对朋友应有的礼节。“她不会来啦,打电话拒绝过了。”
    小坂凝视着鱼津的脸。既然人代美那子不来,那就……“老兄,来酒吧!”小板说。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脸是绷着的。
    鱼津在小坂的身旁坐下,说:“还想不通吗?”说不出这语气是在责备还是在安慰。小坂默默不语。
    “痛苦是痛苦的。可是不应该再叫她出来啊!”
    小坂一听,抬起头来说:“我是傻瓜:”便不作声了。
    鱼津感到小坂的这句话里有娇气,便说:“坚强起来。是男子汉就死了心吧!也不想想对方是有夫之妇!”这语气多少有点冷酷。
    老板娘端来了酒壶和小莱,说声:“听说您要二十八日出发,是吗?”说到这里,她咽下话头,慌忙走开。鱼津觉得她的举止有点儿不自然。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来由——小圾乙彦双手捧住面颊,轻轻咬着嘴唇,闭着眼睛,一副强行忍受痛苦的样子,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一滴、两滴,没错,是眼泪。
    两人从学生时代结交以来已近十年,这次是第一次看到小圾掉眼泪。鱼津原来以为眼泪和小坂是无缘的。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小坂总是迎难而上,绝不会任凭颓丧的感情占据自己的头脑。而自从去八代家以来,小坂已经讲了两次和自己不相称的话——“我是傻瓜。”鱼津听来,小坂这话多少有些夸张,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从这句话里怎么也听不出小坂乙彦有变成“傻瓜”的心理状态。
    眼泪却令人感到意外,根本意想不到小坂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而掉眼泪。
    “你在哭吗?”鱼津问。
    “不,没哭!就是讨厌的眼泪尽往外流。”小坂声音嘶哑。把流着泪水的脸毫不掩饰地朝向鱼津,“我不是悲伤,而是痛苦。我这个人太傻了。正如你所说,对方是有夫之妇。干吗我要跟别人的妻子胡搞呢。世界上有的是女人。年轻漂亮的独身女人也多得很。可是我偏偏迷住了这一个!”
    小坂多少吐出了一些心里话,鱼津反而觉得不便随声附和。
    “忍耐吧,忍到二十八日。从二十九日起,管你愿意不愿意,也在雪地上走了。大年夜就到又自峰的湖边。元旦早晨攀东坡岩壁,傍晚到A号岩壁的陡斜面。到那时候,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全都会从脑子里一扫而光的。
    “天晓得上了山是否就会好些。”小坂放低声音,“以往我每次上山都好象在惦量自己对她的感情深度。你有没有想象过和一个女人一起登山?不会没有吧?至少该有过一次的。当然,实际上是不能带女人上山的,不可能。那是做梦,是幻想。但是我想,如果登山者有过这样的幻想,那幻想中的女人和登山者就不会是普通的关系。这个时候,对那个女人的爱情是纯洁的:我经常想,若是我能和八代美那子上山过几年该多好!在我的幻想里是经常出现这个女人的。我想若是你有个顶喜欢的女人,也想把她带上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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