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药品广告的霓虹灯在远处黑暗中忽红忽蓝地时隐时现。鱼津一直望着那单调而空虚的反复景象。小坂和美那子交谈着,一点不怕让第三者听去。过了一会儿,鱼津听到美那子的声音:“那么,我……”看样子她准备走了。
“不,还是我先走吧,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和小坂见见面。”
鱼津先站起来,说声“我走了”,就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登山背囊。
“不过,我再不回去的话……”
美那子也站起来,只有小坂仍然坐着不动。鱼津看到小坂的脸上同刚才一样,掠过一道阴影。于是他将目光从小坂移向美那子,美那子的脸也和刚才一样,绷紧了两颊肌肉,象是下定决心似的。
这情景,和刚才站起来时完全一样。鱼津喝了咖啡、美那子吃了冰激凌,可这中间只隔了十分钟而已。
鱼津不管了,拿起登山背囊往肩上一搭,说道:“那么,改天见。”
这句话,并不是专对他们当中哪一个人讲的。他离座下楼,向人行道走去。鱼津从出租汽车成群、挤得连车身也无法转动的地方穿过,朝新桥方向走去。
鱼津知道自己有点兴奋。遇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变得有些反常。离开那个女人后,他觉得心情是莫名其妙的。他认为她美,而她是否真的有那么美还很难说,因为凡是从山上下来的人,不管是谁,或多或少有着如饥似渴地要见人的心情。
鱼津想:虽不知详情,但对方毕竟是一个与小坂乙彦有一点特殊关系的女人,为她失去内心平静,神魂颠倒,怎么说也是不应该的,这是一种淫乱之心。这么说来,自己昨天深夜一个人走出客栈,打着寒颤仰望那美丽星空时的陶醉心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许同样是淫乱吧。对“美”的独占,不管怎么说,都带有某种淫乱的意思。
“总算追上您啦!”
听到声音,鱼津回过头,只见美那子微喘着气赶了上来。
美那子的脸非常苍白,在他们身旁,酒楼的霓虹灯将人行道染成了绿色,美那子的脸上发青就是这个缘故。但鱼津并不认为这是唯一的原因。八代美那子表情严肃,象是有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才赶来似的。
“您家住在哪个方向?”
“大森。”
“我住在田园调布,正好同一方向。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我们一起乘车,让我送您到家好吗?”
“那也行,不过……”鱼津问道。“小坂呢?”
“刚才在那儿和他告别了。是这样,有点事想和您商量。没见到您以前,并没有这打算,见到了您才想起来的。您大概是小坂最亲密的朋友吧,我常听小坂谈起。”
“要说亲密,也许是最亲密的,因为从学生时代起我们就是登山的伙伴了。”
鱼津同八代美那子并肩朝土桥方向走去,在那里等出租汽车。开来了一辆较新的中型轿车,鱼津便叫住它,先让美那子上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鱼津吩咐司机:“去田园调布。”
“唉,那……”美那子虽然开了口,却没有再说下去。车子开动后,鱼津郑重地问道:“您想跟我说什么?”
“您是小坂的最好朋友,所以我想跟您商量。”
鱼津心想,要说和小坂亲密,还需要加以补充说明,但他没有说。自已算不算小坂的最亲密的朋友,这是需要重新研究的问题。作为登山运动员,自己和小坂的确关系密切。假如自己会同谁一起死的话,那大概就是同小坂乙彦吧。但是另一方面,鱼津又认为,登山运动员的结合只限于山上那个特定的场所,假如离开山之后,还一定要继续保持山上那种密切的关系,就太烦了。山也并没有要自己那样做。除了登山以外,自己平时对小坂了解一些什么呢?什么也不了解!
“您听到些什么有关小坂和我的事没有?”美那子问。
鱼津无意间看着美那子那双交叉着轻放在膝盖上的雪白的手。他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他一无所知,根本说不上知道,所以这样回答,不能说是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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