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前言之后,登载着鱼津认识的三名登山运动员的意见。其中一个说:尼龙登山绳是不可能断的,是不是技术上有过失?另一个说:以前没听说过尼龙绳断裂,是否误传?还有一个说:如果尼龙登山绳果真断了,有可能是无意中被防滑钉鞋之类的东西踩坏了。
鱼津读完三位前辈登山运动员的意见,把报纸折起来还给小坂的妹妹,然后平静地说:“是登山绳断了。”
“那是不言而喻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
鱼津也不懂。的确,尼龙登山绳比一般的绳子牢,这已成为定论。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次特意不用麻绳而改用尼龙绳。可是尼龙绳断了,确实断了!
鱼津读完报上的文章,觉得它写的不是小坂乙彦丧身的事件,压根儿没有谈小级的死亡,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提到的完全是别的问题。
事故的原因是登山绳断裂。认为尼龙登山绳不会断,因此把生命托付给它,可是它断了。
不会断的绳子为什么断了呢?新闻记者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这个事件,去听三位著名登山运动员意见的。而这三位登山运动员也都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不该断的绳子断了。这确是个问题。可是现在对鱼津来说,这种议论是无关紧要的。总而言之,绳子是断了,小坂坠落了,而且已经不在人世了。读了这篇文章,鱼津再次陷人孤独之中。
“这种事情别放在心上!”阿馨这么说。可是鱼津觉得她这话也很奇怪。
“我没把它挂在心上,一点儿也没有。”
实际上,鱼津并没有把它挂在心上。他只想着小坂现在不和自己在一起了。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我想的是,我是不是应该在德泽客栈多留些时候。只要我还在那里,小坂就可能宽心些。他现在一定在生我的气,骂我把他孤零零地扔在那里了。”鱼津被自己的话所激动,伤感涌上了心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不知不觉中,鱼津进入了梦乡:他在雪中费力地把登山镐插进岩缝,小雪块不断从上面掉下来,手已冻僵,登山镐插到哪儿也插不牢。
鱼津醒来,阿馨正和站在通道上的枝松谈话,谈话声传人鱼津的耳朵。
“他是一个人住宿舍的吧?”
“我想是的。”
“若是没人陪着,真不放心。你看他那么累,我简直没有为哥哥悲伤的余地了。鱼津先生那么悲伤,把我那一份也夺去啦。”
鱼津听到在谈自己的事情,又陷入了梦境:雪从左面刮来,犹如飞瀑一般,他想等雪停了以后去找小坂,可是四处不见小圾的踪影。过了一会儿,一个冰冷的意念浮上他脑际:小坂已经不在人间了。他怔住了。
这时鱼津又从痛苦的睡梦中醒来了
常盘大作看鱼津恭太走进办公室,只见他的脸被雪光晒得黑里透红,微微低着头走进屋,脱下大衣挂在角落里,然后向同事们点头致意,似乎在说:“喔,诸位好。”接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桌上的邮件推到一边。
众同事都不和他打招呼。往常,大家肯定会一齐向他道个“干得不错啊”、“辛苦了吧”,可是鱼津现在的不悦神色,使得谁也不敢和他搭汕。
鱼津跟坐在前面的清水低声说了两三句话便离席了。常盘知道鱼津要来找自己了。
“对不起,我旷了好几天工。”鱼津走到常盘面前说。
“旷工倒是小事。我真替你担心,还好,你没出事,总算活着回来啦。”
“哎,真对不起。”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
“我看你很累了。”
“把朋友撂在山上回来,我精神上受不了。”
“那是可以理解的。”常盘大作说:“你坐吧。”
鱼津坐下后,常盘说道:“冬天登山真可怕。不过,你们是明知可怕而去的,这就没话说啦!可怜的是你那位牺牲的朋友。注定要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吧,偏巧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抽上了坏签,就是那么回事吧。不,弄不好,也许你们两人都一起完了。还有你能回来,这该算是幸运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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