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比利是我哥哥。”
后来他们三个就又坐在那里,静静的听,枝头高处有一只黑松鼠,却看不见。他们就等着这小东西再叫一声,只要它一叫,一竖尾巴,尼克看见哪儿有动静,就可以朝哪儿开枪。他打一天猎,父亲只给他三发子弹,他那把猎枪是二十号单筒枪,枪筒挺长。
“这王八蛋一动也不动,”比利说。
“你打一枪,尼盖。吓吓它。等它往外一逃,你就再来一枪,”特萝迪说。她难得能说上这样几句连贯的话。
“我只有两发子弹了,”尼克说。
“这王八蛋,”比利说。
他们就背靠大树坐在那儿,不作声了。尼克觉得肚子饿了,心里却挺快活。
“埃迪说他总有一天晚上要跑来跟你妹妹多萝西睡上一觉。”
“什么?”
“他是这么说的。”
特萝迪点了点头。
“他就想来这一手,”她说。埃迪是他们的异母哥哥,今年十七岁。
“要是埃迪·吉尔贝晚上敢来,胆敢来跟多萝西说一句话,你们知道我要拿他怎么着?我就这样宰了他。”尼克把枪机一扳,简直连瞄也不瞄,就是叭的一枪,把那个杂种小子埃迪·吉尔贝不是脑袋上就是肚子上打了个巴掌大的窟窿。
“就这样。就这样宰了他。”
“那就劝他别来,”特萝迪说。她把手伸进了尼克的口袋。
“得劝他多小心点,”比利说。
“他是个吹牛大王。”特萝迪的手在尼克的口袋里摸了个遍。”可你也别杀他。杀了他要惹大祸的。”
“我就要这样宰了他,”尼克说。埃迪·吉尔贝躺在地上,胸口打了个大开膛。尼克还神气活现地踏上了一只脚。
“我还要剥他的头皮,”他兴高采烈地说。
“那不行,”特萝迪说。“那太恶心了。”
“我要剥下他的头皮给他妈送去。”
“他妈早就死了,”特萝迪说。“你可别杀他,尼盖。看在我的份上,别杀他了。”
“剥下了头皮以后,就把他扔给狗吃。”
比利可上了心事。“得劝他小心点,”他闷闷不乐地说。
“叫狗把他撕得粉碎,”尼克说。他想起这个情景,得意极了。把那个无赖杂种剥掉了头起以后,他就站在一旁,看那家伙被狗撕得粉碎,他连眉头都没皱一皱,正看着,忽然一个踉跄往后倒去,靠在树上,脖子被紧紧勾住了——原来是特萝迪搂住了他,搂得他气都透不过来了,一边还在那里嚷嚷:“别杀他呀!别杀他呀!别杀他呀!别杀!别杀!别杀!尼盖!尼盖!尼盖!”
“你怎么啦?”
“别杀他呀。”
“非杀了他不可。”
“他是吹吹牛罢了。”
“好吧,”尼盖说。“只要他不上门来,我就不杀他。快放开我。”
“这就对了,”特萝迪说。“你现在有没有意思?我现在倒觉得可以。”
“只要比利肯走开点儿。”尼克杀了埃迪·吉尔贝,后来又饶他不死,自以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如此。
“你走开点儿,比利。你怎么老是死缠在这儿。走吧走吧。”
“王八蛋,”比利骂了一声。“真把我烦死了。咱们到底算来干啥?是来打猎还是怎么着?”
“你把枪拿去吧。还有一发子弹。”
“好吧。我管保打上一只又大又黑的。”
“一会儿我叫你,”尼克说。
过了好大半天,比利还没有回来。
“你看我们会生个孩子出来吗?”特萝迪快活地盘起了她那双黝黑的腿,挨挨擦擦地偎在尼克身边。尼克却不知有什么心思牵挂在老远以外。
“不会吧,”他说。
“不会?不会才怪呢。”
他们听见比利一声枪响。
“不知他打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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