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样的人,这样的观点!安拉,万能的安拉啊!这是他的格言,也是对他灵与肉的惰性的原谅。
“这就是说,你像那些不会仅仅为了解异国风情而去承受长途跋涉的折磨和风险的?”我问。
“不会的。我不干这种事。”
“可是,我还是有利可图。我靠这个维持生活。”
“怎讲?你可以吃你看到的山,饮你看到的河?”
“不是。我如果写出这样的书,就会得到一笔钱。这笔钱就是我的收入。”
我终于说出来的,并不完全是疯话。
“啊,”主人说,“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地理学家,而是书商。”
“我不是书商,而是书商付钱给我,买我写的东西,把它印刷成书,再出卖给读者。我们两方面做的是一笔生意。”
穆拉德把手指放到鼻子上,想了一会儿,答道:
“现在我明白了:你像那些从阿拉伯批发咖啡去零售的人?”
“是的,大体上是这么回事。”
“你把你看到的统统写进去?”
“不是全部,而是有阅读价值的部分。”
“例如,你认识的一个非常好的人。”
“是的,这种人要写进我的书。”
“或者一个相当坏的人?”
“我也写这种人,让读者了解他,厌恶他。”
他板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把烟袋嘴放进头巾底下。他不喜欢这种事。这事看来让他忧虑。
“噢!”他嘟囔着,“就是说,好的和坏的,都通过你,在你的国家变得众所周知?”
“是这样。”
“你把他们的名字也写上?”
“当然,阿迦。”
“他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事?家住什么地方?”
“甚至更详细。”我强调指出。
“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和他们的谈话内容,你对他们的了解?”
“所有一切!”
“安拉,安拉!你是个大告密者!人们肯定会怕你!”
“好人用不着怕我,而且会名扬天下,因为这些书会翻译成其他文字。恶人则是罪有应得,如果他们变得臭名昭著,引起厌恶和蔑视的话。”
“你也写什干屈?”
“甚至很多,因为我在那儿有很多经历。”
“或许还有基利塞利?”
“绝对的,因为基利塞利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不能忽略。”
“你将描写它的哪些方面?”
“还不清楚,要等待,看看在这儿会有些什么所见所闻。无论如何,我会以赞扬的口气提到你有豪华的烟袋和上等的咖啡。”
穆拉德静静地凝视着,沉默了一会儿。我一进门就仔细地观察他,总觉得有些面熟。我在哪儿见过他的面孔?这位房主给人的印象决不是一个富人的印象。他的头巾是旧的、肮脏的。长袍也一样。在他的腿上,只有患足痛风的地方包得紧紧的。尽管如此,两只脚都是赤脚,仅仅是插在一双又旧又小,磨损得很厉害的拖鞋里面。这个土耳其人又高又瘦,脸上过早地出现了皱纹。严厉的神色、凶狠的小眼、发达的下巴、宽阔的尖嘴,所有这些都使他的脸上没有一处给人留下舒服的印象。人们还会想起贪得无厌的人的模样。这种人所想到的只是捞取,而不管用什么方式捞。
“我希望,”这个土耳其人好不容易说了一句,“你在我这儿会满意的,只会写我的好处。”
“我对此深信不疑。你对我们这么客气,我只有感激你。”
“我本来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迎接你的,照顾得要好得多。可是,我的内人到于斯屈布去了,我自己动弹不得。足痛风折磨我的脚。这种病是在战争中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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