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骗子。”马吉直说出来。
“大概是那么一种行业,”迈克斯先生承认,“不过你知道。他的朋友们都喜欢他。塞姆讲给我听的这个猜疑的事是这样的。夏季骄阳如火的一天,塞姆在康尼岛登上一条船,他想在一两个小时期间把生意上的操心事暂且忘掉,在海湾里宁静而舒坦地漂一阵,去去暑。于是他抓起一把轻便折椅,挤过人群上到露天甲板,坐在了舵手旁边,享受着江面上习习的微风。”
“塞姆对我说,他刚在那儿坐了有十来分钟,一件最容易的扒活儿便主动送到他眼前了——”
“你说什么?”伯尔顿教授问。
“就是容易到手的钱,像花园里等待采摘的花朵。”迈克斯先生解释说,“塞姆说这家伙是个地道的乡巴佬,他从塞姆眼前走过,直勾勾盯着甲板,看上面有没有草穗儿。塞姆坐在那里暗想,偶尔把生意上的事推开,出来小憩一下的机会来之不易,因此是否值得费力伸出手去掏那家伙的腰包。他正为此而犹豫不决时,那个土包子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遂解决了塞姆的问题。”
“他对塞姆说,他进城来是为了看大街上的风景的,想暂时把在家种樱桃树的活儿忘掉。‘不瞒你说,’他告诉塞姆,‘没有哪个骗子能让我上钩儿,我这人太聪明。’他说。”
“‘我敢打赌你很聪明,’塞姆笑着对他说,心想这条鱼就要上钩儿了。”
“‘是的,先生,’乡巴佬说,‘谁也甭想骗我。大老远我就能认出来谁是骗子,我的眼特尖。有个人在市政厅公园凑到我跟前,想向我兜售采矿股票。我对他说的话我估摸他这会儿也没缓过劲儿来,告诉你吧,他们休想骗我马克·丹南。’他说。”
“塞姆对我说听到他的名字后,他便往椅子上一靠,盯着那个乡巴佬,暗自吹了声口哨。许久以前,塞姆住在佛蒙特州的里兹巴罗镇,他穿着个吊带裤在街上跑来跑去地玩耍,和他一起玩儿的一个孩子好像就叫马克·丹南。塞姆说他仔细打量着那个来自丛林的家伙,回忆起他曾跑来跑去地朝老天爷喊叫,说他需要一个保护人,于是塞姆猛然悟到此人正是马克·丹南。塞姆对我说,他顿时激动得心里要崩开一般,极想伸出双臂抱住那个人。”
“‘你是佛蒙特里兹巴罗的马克·丹南,’塞姆叫道,‘没错。咱俩曾一起在弧光灯下玩耍——你不记得我了吗?’”
“可塞姆说那家伙只是定定地直视他的眼睛,紧绷着嘴说:‘我想你下一句该问我弟弟乔治怎么样了,是不是?’”
“‘你哪儿有叫乔治的弟弟?你这个白痴!’塞姆大笑道。塞姆对我说他当时琢磨着要请他老朋友马克大吃一顿,使之在里兹巴罗传播开来,成为佳话。‘马克,你这个坏小子,’他说,‘你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曾和你一起玩闹的塞姆·彭斯了?我一八九二年还拐走了你的女朋友。你忘记了在里兹巴罗的那些日子?’塞姆对我说他当时心潮澎湃,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没想到一生中还能邂逅一个过去的小伙伴,令他欣喜若狂。‘你还记得小时候的塞姆·彭斯吧,是不是?’他又问了一遍。”
“可这家伙冷若冰霜地又看了一眼塞姆,说:‘你很精明,先生,可你骗不了我。不,在马克·丹南身上你要不了任何花招。’”
“‘可是马克,’塞姆说,‘我敢向一切上帝发誓我就是从前那个孩子——我是塞姆·彭斯。你还想要什么证据?你记得老埃德华·海伍德吗?他在邮局对面开一爿杂货店,那家伙从来不擦窗户,我还记得呢。还有我们上六年级时教我们的亨特尔小姐?——那个女人个头不高,长着一双无精打采的灰眼睛,一颗门牙掉了一半。还有那个你对她特好的小女孩儿?萨拉什么来着?等等,我非想出来不可,萨拉——萨拉——萨拉·斯考特。你跟她结婚了吗,马克?还有老拉菲·伯金斯?你不管什么东西坏了需要修理,都可以去找他。他一身关节炎,拄着拐杖,嗓子又尖又细,不管是不是他的事,他都好发号施令。天,马克,这些我都记着呢。上帝!’塞姆说,‘你还需要什么证明呀!’”
“可这个乡下笨驴只是上下打量塞姆,审慎地说:‘你这些事都知道实在是了不起,了不起。但你糊弄不了我,’他说,‘你糊弄不了马克·丹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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