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36)

2025-10-09 评论

    迈克斯先生暂将他的叙述顿住。秃头旅馆的办公室里又传来说话声。有个声音是市长的,又大又气忿。迈克斯先生显然为了掩盖楼下的动静,又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先生们,塞姆觉得要是不能说服那家伙有失面子。他对我说他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比让马克·丹南承认他俩相识更让他着急的事。那天下午烈日当头,他上船是为了休息的,可他解开衣领,开始说服马克。他对马克·丹南说出了建造卫理公会教堂时共用了多少块砖,当时里兹巴罗的‘公民’报对此曾有过报道。他说出了马克的妹妹在1890年春天的一次学校演出时所朗诵一首诗的名字。他说出了马戏团到里兹巴罗表演时的舞台地点及周围的所有标识。他列数出除他们家之外的里兹巴罗镇的所有居民的名字,他还说他曾为婴儿洗礼,主持人们的婚礼,还为死者念送葬词。而那个森林中来的土包子依旧坐在那里,张着嘴,说:‘我弄不懂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纽约人比我想像的要狡猾得多。可你骗不了我。你不是塞姆·彭斯。嘿,我和他一起上过学。’”
    “这时他们已快驶近康尼岛,”迈克斯先生说,“塞姆的脸涨得紫红,两颊流着汗,他像放机关炮似地一一历数着发生在里兹巴罗的事,但马克·丹南兀自坐在那儿,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于是他们登上码头,塞姆几乎要流出眼泪,心碎似地乞求说:‘马克,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把比尔·巴纳比扔进游泳池里,可他不会游泳,差点儿淹死?’然而他的老朋友依旧是目无表情。”
    “在码头上,丹南向此刻已心痛欲绝、浑身虚弱的塞姆伸出一只手,说:‘你的确很精明,先生。我回里兹巴罗讲讲这件事,大家肯定听得很开心。不过你到底遇到了个难对付的人,啊?不过多谢跟我聊天!’说罢他大模大样地走了,撇下塞姆靠在栏杆上,从此失去了对人性的信任。‘我希望有人能说动他,’塞姆对我说,‘他这种人要是真被说动了,你说有家公司要在埃及金字塔的顶端造屋顶花园,他也照样会买他们的股票。我原来可以骗他一把,’塞姆对我说,‘但我没忍心。’”
    迈克斯先生说完时,楼下又传来气咻咻的说话声。
    “你讲得很有意思,迈克斯先生,”伯尔顿教授说,“我会好好记住它。”
    “这则故事细节很精彩,”马吉先生说,“事实上,我觉得这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对过去的事记得很清楚。迈克斯先生,在我看来,你一点儿也不像马克·丹南,所以——请原谅我的冒昧——”
    “我明白你的意思,”迈克斯凄凉地说,“又是老一套。猜疑,到处都是猜疑。猜疑只能造成危害,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消失了,因为卡根在楼底下叫他。马吉先生和教授不约而同地跟了去。
    他俩再次躲在楼梯平台的阴暗处,听到市长瓮声瓮气的粗嗓门和布兰德细弱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市长粗声说,“海顿发火了。他打电话给布兰德——不是给我。吵吵着上什么法院——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屁话。他光火了,他没说出密码。”
    “那只猪!”迈克斯先生尖声说。
    “老天爷在上,”市长说,“我反正得把它打开。我有资格得到里面的东西,这很公平——那是我挣来的。我要得到它,迈克斯。”
    “听我说,卡根——”布兰德插进说。
    “你走开,别碍事,”卡根吼道,“把那个蹩脚手枪拿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要通过正义获得属于我的东西。必须今晚就打开那个保险柜。迈克斯,把你的包拿来。”
    马吉先生和教授掉转身,返回二楼。走到七号房间前他们停住脚,相互注视着。伯尔顿教授一耸肩。
    “我去睡觉了,”他说,“我劝你也去睡觉。”
    “是的,”马吉先生说,但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至于老头儿的劝告,他没有听从的意思。惊险情节是他来秃头旅馆为了永远忘掉的东西,此刻却在这座隐居的住所激烈上演着。人们提到了枪,还相互咒骂和威胁着。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而他在其中应扮演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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